“你说什么?”黄茴香撅起嘴鼓起眼,一下冲到姜米面前,“你再给老娘说个试试?”
她打架在村里女人中与关菊英并列第一,打这么个毛丫头小菜一碟,而且老娘是长辈,打你是教训你,你又能怎样?
韩俐立即拦在姜米前面:“黄大妈,有什么话好好说。”
“你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姜米推开韩俐,对着老女人下巴微昂,“几点要把口粮领好,几点要把饭做好,这些都是大队长布置过的。”
“我们按大队长说的时间到了,黄大妈你迟倒我们什么都没说,你凭什么还要说出些怪话来?是不是现在让李会计把大队长请来,评评理?”
明是低头记账,实则观察一切的李会计笑了。
小丫头就是聪明,有李金福这么大的靠山,怕这老婆娘搓球!
他随口道:“倒也不用专门去叫大队长,他老人家差不多时间就会来,修河道这种大事他上心得很。”
黄茴香一下就老实了,跟着秤米秤油,到最后秤洋芋时见李金福还没来,又管不住嘴了:“啧啧李会计,我从没见你这样大方过,到底姜知青韩知青是小姑娘,你心眼就活泛了。”
这年头最怕的就是
这种话,李会计拧着眉毛朝老女人嚷:“我对谁都这样,你不要胡说八道!”
“呵,一样?”黄茴香嘲笑,“上次修井台,你抠抠搜搜的什么东西秤杆都朝下,你自己瞧瞧这回,秤都打不住了,你还在加洋芋。”
李会计气不打一处来:“难道到时你不吃?你这张拱嘴只有嫌少,还有嫌多的时候?”
“多也好少也好。”黄茴香朝两个女孩身上瞄,拖着声音,“看来你也承认了,这回是不同的。别急嘛,我又不会去跟你媳妇说。”
“你他玛吐屎!”李会计气极败坏,“你敢去跟我媳妇说。”
老东西肯定要添油加醋乱说。
他很想抬手打。
对付这种老女人要么把她打怕,要么就是用她的方式还击回去。
老女人跟他妈差不多年纪,第一种方法显然不行。
第二种方法更不行,一个大男人跟这种老婆娘对吵,赢了丢脸,输了更丢脸。
“加两个洋芋算什么?”姜米慢吞吞道,“又不像黄大妈,只拖一个女知青在家里住,打什么不要脸的主意,别以为口袋里卖猫,多少只有自己知道?”
没眉毛,黄茴香棱起长眉毛处的肉,奇形怪状的:“你
什么意思?你不是也在李金福家住?自己说自己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而且没耳朵没眼睛!”姜米出声,韩俐立即应战,“姜米和我是两个人住在金福叔家,你只让沈心洁一个大姑娘在你家住,能一样?”
“当然不一样!”李会计接话,“黄大妈家三个光棍儿子,都盼着媳妇呢,一个人他们才好下手!”
“胡说!”黄茴香插腰,“老娘家三个儿子正正板板,那种犯流氓罪的事,绝对不会做!”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旁边村子有二流子欺负女知青,遇到严打挨了枪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了,李金福还有儿子没说着媳妇呢,叫两个大姑娘去,供他选呢。”
“正正板板个屁!”
李会计骂,“你大儿子去年才在山里说着个媳妇,后面为什么会黄?人家姑娘说你儿子上她家,色眯眯的,连丈母娘都盯着看,这种八百年没见过女人的东西嫁不得!”
“二荣不是说不着媳妇,而是他眼光高,上个月有姑娘主动求上门,他都不答应呢。”
黄茴香气得乱骂:“放你娘的臭屁!女婿上门当然要看丈母娘脸色,她家要五块钱彩礼,她一个大山里头
凭什么要这么高彩礼?老娘家不给才黄了的!”
“我家大蛋心眼实,不像某些人,嘴上抹油骗大姑娘这样不要脸!”
“谁知道呢?”李会计双手抱胸斜眼看老女人,“你当然要把自家儿子说成一朵花,但是狗屎还是喇叭花,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什么喇叭花?李会计别抬举他。”韩俐嘲笑,“矮冬瓜还差不多。”
“李会计没抬举他,你倒抬举他。”姜米轻推好友一把,“不就是狗屎?”
“对哦,就是狗屎!”
黄茴香脸都绿了,但她也没蠢到家,知道吵不赢就赶快换话题:“东西再不拿去收拾好时间来不及了,到时修河道的吃不上饭,可别来怪我。”
李会计骂:“你又迟倒又逼话多,不怪你怪谁?”
“好了好了,就怪我。”黄茴香像似不想纠缠的样子,“东西我多拿行不行了?”
“呵,你能拿多少?”李会计才不信这个从来爱占便宜的老女人,真愿多干活。
“拿到你满意!”黄茴香像是赌气一样,头上顶着,肩上扛着,手里拎着东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