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还帮了她一点小忙,幸好,帮了这点忙,这不,这姑娘来给我报恩来了。”金漫捡起泥泞之中的一把油伞,抖了抖上面的泥水,一道火红的梅花刺绣露了出来。
“东梅苑的伞,怎么会在这儿?”金申眼神极好,跟在金漫身后便看个清楚。
“昨天金丹带着红莲来找事,事没找成,自己倒失了把米,这点你知道的,二叔,一般金丹不是很容易能在我这里讨到便宜。”金漫嘿嘿笑了下,金申翻了个白眼,心里想到什么叮嘱道,“她到底是你妹妹,你……”
“红莲是个武功高手,您知道吧?”金漫撑开伞,踢走跟前的一截树枝,回头道,“金丹罚她昨夜在我院子里跪着,我看她一介高手居然被个丑鬼矮子作贱,心里不忍,便将这把雨伞留给她。”金漫说道,“按照红莲的身手,您很清楚她不会将伞遗忘在此,所以这件事是红莲在报恩,她在告诉我在树祠这里动手脚的人是她。”
“可是这么做对她并没有半分好处。”金申抬眼,隔着雨幕看她,“背叛了主人的家奴,会遭受极其严重的惩罚。而且红莲是和金丹立了血契的家奴。”
血契……那古老的贵族束缚……
金漫嘟了嘟嘴,“那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说话之间,大家已经到了倒塌的断裂的大树近前,那棵昨天还健硕到能容下他们两个人的树洞此时如同一只张大到极限的嘴,仰着,对无尽的天空展示着它的大口,仿佛在怒吼。
金漫攀住龟裂的树干,用尽全力爬上断裂的缺口,朝底下望去,昨夜见到的那些
器皿都被泡在雨水中,一些器皿被雨水打散,昨天还完好的器官,此时就成了腐烂的模样,在水面上起伏着,金漫趴在上方看着这树洞里存起的积水如同一座蓄水池,原本在树祠里暗无天日的物品隐约可见。
金申摆了摆手,身后的随从立刻跟上,跳进树洞里去打捞里面的东西。金漫回头看到金申带来的人都是素日里谢严身边的,就知道他是有备而来。
“还是二叔厉害。”金漫眯起狐狸眼,非常合适的拍了金申的马屁,眼光陡然一转,看到树干断裂的地方有一些不易被人发现的黑油。金漫摸了一点,放在鼻下闻了闻。
“黑火油。”金申看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
“易燃易爆炸,家里怎么会存放这种东西?”金漫不解,金申不以为意,“这几年连年干旱,水源逐渐枯竭,普通百姓挖通水井,贵族们便起了炸开水渠引水的方法,所以这两年流行了起来,家家户户多少都有些这东西,只是世家的存货更多一些。”金申说完看着金漫陷入沉思的样子,隐约升起一阵不安,“有何不妥?”
黑火油,是引燃物,也是不溶于水的油脂……
金漫猛然想起,昨天供桌旁的那可疑的小罐子却没有漂浮上来,目光四下一看,周围其他放在器皿里的东西都漂浮了上来,显然那些器皿没有抵挡住暴雨的冲刷,金漫眼神陡然一变,拉着金申的袖子,大声道,“快!快退出去!”
金申不急细问,就听见树洞之中有一个小厮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周围人的惊叫!
顷刻间,树洞里的雨
水仿佛开了锅一般,翻出咕噜噜的沸腾声,随即脚下踩着的树洞的外壳也变软,塌陷下去,站的靠前指挥着众人的金申身子踉跄着,往前跌了一步。
身后的人们吓得肝胆俱裂!
因为在树洞之下的水坑中非人的惨叫声愈演愈烈,谁也看不清水里发生了什么,那种无知而带来的恐惧被无限拉大,底下定然发生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金申绝对不能掉下去!
金漫手疾眼快丢了手里的雨伞,一把拉住金申的牛皮大氅,一把攀住身边树洞的边缘。咬牙切齿的恨声道,“二叔,你以后少吃点吧。”
金申即便被金漫拉住了,仍然止不住的向下滑,这没办法,金漫本事再大也无法对抗地心引力。
“别松手。”洛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金漫艰难的回头看着他,指尖用力到让她脸色发白,“洛川。”
洛川的脸色比她还要白上几分,不知怎么金漫总觉得他看向金申的时候,那眼神仿佛要杀人。
少年的长臂从身后锁住金漫纤细的腰肢,将她搂在怀里,随即脚底踩着树洞的龟裂,用自己的身体重量,让金漫在中间保持了平衡,金申也没有再往下滑。
谢严一颗心狂跳,跑在最前面,抱住洛川的双腿,其他没下去的小厮也学他的样子,抱紧他的腿,接龙似的硬是用人墙将金申给拖了回来。
拖回来的金申脸色惨白到无法直视,墨色的雨幕仿佛是他的背景板,震耳的雨声中,金申勉强挤出一点声音,这个家主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声音。金漫无声的将手掌贴在他的后背,渡了一点内力给
他。
金申勉强抬头,看见金漫用闻讯的眼神看着他,金申朝她摇了摇头,满眼沉痛。金漫抿了抿唇,收回了往前迈出去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