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声。
自打数日前,昭天楼东御府术士出城降妖后,城内留下来的民众人人自危,凡有选择,日日足不出户,只不得已才上街,堂堂东虞京城,静寂得唯有每日施粥时可以见到一点人气。
这点人气,来自书妖袭城后,流离失所的几千流民,因无处可去,只得靠着朝廷施粥先勉强活下来。
晨光渐盛,粥棚内飘起诱人的米香,那点吵嚷也慢慢平息下去,待帘子掀开,队伍已经默默排到街尾。
荣宝与杨熹熟练将粥分发给众人,来往的百姓习惯了她们,捧过碗时会朝她们点头,心里却都清楚置办这个粥厂是静乐的意思。
东虞近三年偏旱,闹灾荒的地方很多,朝廷的余粮并不宽裕,眼下这个特殊的时刻,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口粮。
而过往在城内作威作福,叫人闻风丧胆的小千岁却在这个关头开仓赈灾,令他们在畏怯她之余,心里又蒙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日上三竿,四五队人分发完毕。
荣宝回到棚内,算算日子,问杨熹:“这是第三天了吧?”
杨熹擦着汗道:“嗯,三天了,也不知影城那边如何了。”
三日来半点消息也无,也不知是该忧心还是该庆幸,忧心那书妖并未攻打荣州,昭天楼失策,庆幸也许书妖与昭天楼势均力敌,双方陷入了多日的胶着之态。
眼见荣宝面色透出疲惫来,杨熹道:“公主想让你在府中好生休息的。”
荣宝淡笑道:“我没事,你说,我们这样做,能否让城内百姓以及昭天楼的人对静乐有所改观?”
杨熹勉强一笑:“那恐怕难。”
“一点点总是有的吧?”
杨熹看着她期盼的样子,叹口气道:“嗯,有的。”
荣宝笑道:“只要有一些便好,这样,昭天楼的人便不会再为难她。”
杨熹道:“你这样做,也是希望那些百姓能接受你吧。”
荣宝灿烂的笑黯了下去:“开始想,但现在不敢奢求了,施粥时的情形,我都看到了。”
自她出现在粥棚起始,看守流民的玄正司守卫忽然多了许多,虽都表现地漫不经心,可她能感受到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警惕视线。
杨熹握住她的手:“其实只要你有心,不必管旁人如何看,他们愿不愿意接受是他们的事。”
荣宝笑道:“我会的。”
这人妖对立的世道,凭她一人是难以改变的,她只能多做一些好事,只要能让昭天楼的人对她不再见之色变,便心满意足。
“荣宝姑娘,”棚外有人匆忙而至,“公主殿下唤你回去。”
荣宝道:“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那侍从顺了口气,道:“府里有人找你。”
这倒是稀奇事,杨熹站起来问:“是什么人?”
“一位年轻公子。”
荣宝十足地怔了一下。
这边公主府内,静乐端坐桌前,暗暗端详座下那来历不明的人。
此人身着素服,却难掩超凡脱俗的气度,见她目光扫去,客气地笑笑:“荣宝姑娘可是有事?”
静乐笑不出来,道:“已经着人唤她去了,公子稍候。”
“有劳。”
“白公子打哪里来?”
“呃……待见到荣宝姑娘,她自会告诉你。”
静乐忽然后悔将这人放进来了。
荣宝自化形起始,便一直与她在一起,从未提过自己有什么亲人,这平平常常的一日,却有这样一个人骤然找上门,口口声声要见荣宝。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须臾,荣宝回来了,见到她的刹那,等候的男子倏而站起,满脸难言的震撼。
静乐瞟了他一眼,抓住荣宝的手狠狠攥了攥。
荣宝在荣州没有亲人,这人突然造访,令静乐有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慌感。
荣宝触及她的目光,泄气似地点了点头:“你放心。”
静乐流连许久,方才离开。
门掩上,荣宝回头看向来人,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气度不凡,单看神情不是什么恶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荣宝疑惑:“敢问阁下是……?”
徽砚激动地迈步到她面前,为免唐突,又退了两步:“真的是你,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