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声道,“他昭天楼没本事擒住妖邪,凭什么要连累我儿子?还想让他在死后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做梦!”
孙员外脸色铁青,撑住侍从站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如此,那是我儿子,我希望他死?昭天楼的人希望他死?他命该绝,怪不了谁,昨夜若非昭天楼倾尽全力驱除妖邪,今夜躺在这的便是我们一家三口!”
“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孙夫人扑过来厮打他,“他们驱除妖邪,那是他们应该的!若不是他们失职我儿子根本不会死!荣州变成这样都是他们害的,你等着,明日,我要去府衙击鼓鸣冤,我要状告昭天楼,让他们这群废物全都给我儿子陪葬!”
孙员外无可奈何道:“你简直是疯了,来人,盖棺!传我口谕,五更起灵!”
这便是不用等到天亮了,家丁不敢迟疑,过去合力将棺材盖起,孙夫人见状,越发凶恨,冲过去阻拦:“不许动我儿子!住手!”
孙员外决然的注视下,无人敢停,只能由着她哭闹不止。
棺材合闭,他们正欲钉钉,堂外骤然袭来一阵阴风,刮得檐下一排纸白灯笼摇摇欲坠,屋内烛火顷刻熄灭大半,纸钱飞灰四散飘洒。
氛围诡异,众人怔住,孙夫人借机挣脱侍从束缚,扑到棺前推走家丁,拍打棺盖哀声哭泣:“儿啊,是你显灵了吗?你回来了,娘在这啊。”
寂静一瞬,室内忽起闷响:“咚——”
“员外,这……”家丁惊恐地看向棺材。
动静是从棺材内部发出的,紧接着,响动更大,像棺内的孙公子活了过来,正在伸手拍打木板。
孙员外有点慌,他不信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道:“都别乱,快,快钉上棺材!”
孙夫人爬起来,抄起烛台对准众人:“我看谁敢!”
逼退他们,她泪流满面道:“是我儿子回来了,他回来看我了,儿啊……”
说着动手推开棺材盖,人在绝望时力量是无穷的,沉重的棺盖被她三推两搡,生生挪开道缝,她朝着里面喊:“儿子,是娘啊。”
缝隙里猛地窜出只惨白的手,扣住棺盖掀翻,又抓住近在咫尺的她大力拖了进去。
而后,里面响起惨叫。
一众仆人大惊失色,狼狈往出逃窜:“诈尸了!”
***
出房间,外头应是午夜,满城弥漫的居然全是尸气。
昭歌料想自己没有猜错,这回元佑利用的是三大书院死去的两千具书生尸首。
可他是用什么法子将尸体复活的?
冲到大殿,有了昨夜的袭城之事,府中侍卫都十分警醒,抵御得倒还及时,府中暂且没有伤亡,昭歌飞出府打探一阵,发现情形比预设要严重得多。
昨夜里,城中妖邪都是从镇妖塔内散出去的,祸乱的也多是昭天楼所在主城区及附近街道,而今夜,放眼望去,荣州四大城区皆被青灰色的森森尸气笼罩,大街小巷全都沦陷在行尸潮中,百姓的哭嚎又汇成声浪,在行尸的低吼里忽起忽止,如江水奔腾,海洋呼啸。
老人哀呼,男人惊喊,女人尖叫,孩子啼哭,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府外岔道,有三个行尸追击一家四口,将其逼到窄巷里。
父母挡住两个小儿,走到绝路,哭着往退后:“救命啊……”
昭歌落在他们面前,与那几个行尸对上,才发觉行尸里居然有妇人,怪了,既是那些书生活过来了,怎会有中年妇人夹杂其中?
据过往所知,捉妖界的行尸仅有两类,一类是被僵尸所咬,尸毒攻心后化为白僵的人,这类人被僵尸同化后,因体内没有灵魂,所以无痛无觉,逢人便咬。另一类行尸是死后不久,即因心存怨念化成厉鬼,魂魄未来得及离散,还能控制躯体,便成为会攻击人的行尸,他们有思想有痛觉,因心有怨恨,不断扑咬常人,被咬后的人也会被传染,要除掉他们,只需打散魂魄便可。
而书院那些书生亡魂已被超度,元佑又是如何操控他们的?
想不出缘由,昭歌挥起斩妖剑横挡在那一家四口面前,舞动剑刃,戳入扑得最凶的那具行尸腹部。
这是个中年男人,眼眸血红,杀气腾腾,裸露的手臂与脸部暴满青筋红丝,被她一刺,衣裳散开,光滑的腹部上没有半点伤痕。
中剑后,这人也没有感到痛楚,往前俯冲,顺着剑刃攻向她,指尖黑甲足足三寸,她抽出剑,一口气将几人全部扫落出去。
没过半会儿,他们又尽数爬了起来,那中年男人站起走出几步,因腹部的伤跌倒在地,鼓着双目断气了。
昭歌意识到这些行尸不是书院的人,而且没有神志痛感,正要再攻,身后的小孩忽然尖叫起来。
回头,方才还正常的一家四口中的母亲,莫名发起狂,低头咬着怀中小孩不撒口,旁边的丈夫反应快,劈手夺过孩子,那女子再抬头,一双眸子渐渐爬上血色,闪烁贪婪迷茫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