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1 / 3)

夜深风露重时,雪夜也还没睡着。

屋里有点闷热,他将窗户开了道缝,睡不着,便自缝里窥着天边那轮掩在云雾里的缺月。

看了太久,眼花,揉下眼睛,再瞧向那月亮,视野中忽地多出片洁白的衣袖飞起。

什么东西?

雪夜顺着衣袖,望向那半个身影隐在黑暗里的人。

这人何时出现的?自己出现幻觉了吗?他坐起身狠狠眨下眼,那个身影依然没有消失。

“谁在那里!”

那白衣人笑了两声,声色带着点玩世不恭:“原来你真在这啊。”

背着月光,脸看不清,只瞧他身侧缕缕绸缎般的白发被月色照得反光。

雪夜从这笑声里觉出对方似乎认识他,去桌前点燃蜡烛,那人跟着到他身边,乐呵呵地拍他的肩,道:“好久不见,雪夜大人。”

动作随意,出口却满是敬意,这人到底是谁?

雪夜就着蜡烛瞅过去,瞳孔猛地一缩。

他眼前这男子身材颀长清瘦,穿白裾,带顶高高的冠帽,上题:一见生财,手里还晃着根三尺长的白羽棒,脸庞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暗时透着股森冷的青白色光芒,莫名骇人,窗外月黑风高,若非他长得不凶,笑起来格外温朗,雪夜必然以为自己这深更半夜的见鬼了。

不,这人多半就是鬼,寻常人岂会这个打扮?

可他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雪夜没想到近来认识他的两个人都是如此的奇奇怪怪:“你是谁?”

白无常愣了下,过来转着圈打量他,惊奇道:“墨子慕说你失忆了,我以为他诓人,还和他辩了半天,气得他险些打我,原来是真的。”

墨子慕?

雪夜不动声色与他拉开些距离:“墨子慕又是谁?”

白无常锲而不舍地凑到他身边,窃笑道:“连他也不记得了,那你如今还记得谁?”

雪夜无奈,打在平川街边醒来,他的记忆便水洗似的干净:“我谁也不记得了。”

白无常看着屋中陈设:“那你这些时日都是怎么过来的?这人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活下去的地儿,有人救了你?不对,凡人可没有那么好心,你别被人卖了。”

雪夜无意回答他:“你到底是谁?”

白无常指着自己:“我?”

雪夜道:“你……不是人吧?”

白无常歪下头:“当然,我是白无常,哎呀,你忘了谁也不该忘了我啊,我还和墨子慕打赌说你一定记得我,这下好了,回去又得被他奚落。”

他说了一串,雪夜只听到白无常三个字,牙床打起颤来。

白无常?传闻中,地府里勾魂索命的阴差,黑白无常当中的白无常?人称仇白头的,白爷?

“你……”雪夜往后大退几步,满腹疑问都不知先问什么好,“你是,那个总来阳间收阴魂的白无常?”

看着不像啊,大名鼎鼎的白无常,怎么也该是凶神恶煞的吧。

白无常笑道:“怎么了,你好像很怕我,哎,别怕啊,咱俩是兄弟。”

“什么……?”

自己与他?

这看起来,分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在凡间兜兜转转这些天,一个认识的人都没遇到,想不到,原来自己是地府的人?雪夜深深皱眉。

“是啊,”白无常道,“虽然你从来没承认过,不过,我是如此认为的。”

雪夜面无表情,白无常道:“怎么了,不行吗?要我说,你在地府时那么孤僻冷淡,能有我这么个朋友不错了,你还指望谁来与你做兄弟?墨子慕吗?你二人,哎,我都不愿说了,先前还不是一个样。”

“不过你还好些,除了我,浮生有时也会找你喝喝酒,他前些日子问起你,待空了,我领着他上来瞧你。”

“你说你,我以为这点刑罚不算什么,结果倒好,你居然失忆了,我看多半与你身上那旧伤有关,太子殿下可能也想不到会这样,可如今你已经来了凡间,暂时也回不去了,不过你不必担心,一年时间很快的。”

雪夜越听越懵,太子殿下,一年时间,这都是什么?

“你说的我听不明白,前几日,我遇到一个人,穿着身玄衣,自称是冥界的神仙,来凡间捉妖的,初见时还问我认不认识他,那个人是谁?”

白无常怪笑起来:“是不是一个很凶的男人?”

那倒是挺凶的,雪夜道:“没错。”

左右人不在,白无常道:“他就是墨子慕!”

外加句又惧怕又愤慨的:“整个地府脾气最差的人。”

雪夜:“……”

白无常溜达到桌边坐下,戳戳盘子里软糯的糕点:“昨日,他回去便一脸冷漠的与我说他在凡间见着你了,说你很是落魄,瘦了好多,看起来过得很差,还笑话你,我一听就火大了,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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