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起来,今日可是腊八呢。”
第一道晨曦打在木窗格上,柳青便轻手推醒李欣悦。
李欣悦拥被而坐,杏眸仍带着些睡醒后的惘然。
柳青又重复一遍,“阿娘开始吩咐人收拾箱笼,再过几日,就要同住持暂辞归家去了。”
“好。”
腊八不久便是小年,按传统都要归家与家人团聚。
不知为何,她忽而有几分落寞之色,但很快被置于脑后。
十二月初八是佛祖释迦牟尼成道之日,各寺院举行法会,把用谷物、果实熬成的粥分发给门徒与香客。传说喝下腊八粥,就能得到佛祖保佑。
住持打发小沙弥给李欣悦送来腊八粥,无须再去排队。
腊八粥香甜糯口,里面的食材被熬得软烂,在桌上正氤着热气。
李欣悦同桃红柳青吃着粥,任铭浩忽然迎着刺骨的风雪而来,开口便把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不留我点?若我晚上才来,是不是连一滴粥都不剩了?”
李欣悦咽下嘴里的粥,一脸“又来我这里打秋风”的神情,“……我记得侯府乃皇室贵胄,怎么连这些都没备好?”
任铭浩轻咳下,脸不红心不跳地编谎:“今日来大觉寺的人甚多,我还没分到,就想来悦悦这里讨点吃。”
李欣悦抬眸。
任家在京中是低调,地为却一点儿都不低调,本就不需在门口排队领粥,等僧侣上门便可。
虽已给他备了份,她却不打算立即拿出来——
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早等着他来了么。
让任铭浩尾巴能翘上天的事她坚决不做。
她舀起一勺粥,慢条斯理道:“过几日我要跟住持暂辞,归家过年去了。”
任铭浩来前美妙的心情宛如屋外的冰碴,拔凉拔凉的。
没想到感情没培养半分,在种子时就被扼杀掉了。
不过……
任铭浩笑道:“我记得陛下给我们赐婚了,过年多去串几次门,也无伤大雅。”
“……”
她还是漏了这件大杀器。
李欣悦撇下嘴:“把粥端来。”
任铭浩在她身旁落座,低哑的声音压着笑意:“就知道悦悦心疼我。”
李欣悦再次刷新他脸皮厚度,无言以对。
她咽下嘴里的粥,默默回想他到底是怎么一步步从男神堕落成狗子的。
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极其惊悚的念头——
该不会他本性如此,之前那些通通都是装出来的?
李欣悦看一眼身旁斯文得体的侧脸,那股熟悉的被欺骗感在心底强烈升起。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专注,惹得任铭浩不得不回眸,“看我作甚?纵然觉着我生得好看,你这般看我我还是会觉得害羞的。”
李欣悦:“……!!”
她深深觉得自己被这幅妖艳的皮囊给骗得人财两空。
小姑娘语气有几分恶狠狠:“吃你的。”
被甩了个后脑勺兼不知自己做错什么的任铭浩一头雾水。
他就日常调、戏了一句,怎么今日把她给惹恼了?
可也没听见暗卫说有人敢找她的不快,按理是不必在他身上撒气的。
难道……是因为要回家,晚上见不到他难受,碍于姑娘家脸皮薄才不好意思说的?
任铭浩越往下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喝完腊八粥,任铭浩正欲继续厚着脸皮赖着不走,石子忽而进来:“外边风雪大,爷不快些下山,怕路难走得很。”
李欣悦点头:“石子说得对,世子还是快些下山吧。为了安全,今晚也不必来了。”
夜里又黑又冷,下着大雪能见度被大大降低,任铭浩若因此发生意外,谁也不好跟侯府交代。
任铭浩恨铁不成钢地撇了石子一眼,呷一口热茶,“听你的,不过先让我喝完这杯茶再走也来得及。”
李欣悦留心听了下窗外风声,看一眼他手里只剩三分之一的茶水,便点头同意。
等任铭浩不紧不慢喝完,戴妈妈来回道:“外面的雪愈下愈大,看这架势是要下一整晚的。老奴吩咐小子们把山路清出来,这会子又给埋了。”
他湛黑的眸子微亮,连低沉的嗓音都近乎压不住那股笑意:“看来就连天爷也要我留下。”
李欣悦睨了他一眼,后者才慢吞吞地收敛几分,才对戴妈妈道:“厢房是早收拾出来的,今晚便请世子在那处歇下吧。妈妈再想法子给侯府递个信,说世子在大觉寺。”
戴妈妈应声,出去分配任务。
任铭浩先前是偷偷摸来的,又赖在偏房不走,李欣悦手上没个正经说法赶他去厢房,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但今日却不同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