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乘再次醒来时,人被五花大绑在一根立柱上,周围全是同样被缚住手脚的和尚,一个个灰扑扑的,神色颓靡,饿得发瘦。
“师父!”
小沙弥同样被绑住,慌得不行。
慧乘挣扎了几下,纹丝不动。
“这里是哪里?为何贫僧会在这?”
“阿弥陀佛,慧乘大师,”清缘大师一脸看破红尘的通透,“掳劫我们之人说,他的女儿是我等当中一人所杀。”
慧乘头顶冒出的汗流下来,滴进衣服里,黄色的衲衣洇成了赤,他艰难地吞咽口水。
“贫僧一心向佛,乃是陛下亲封的国师,怎会做这等事?”
清缘大师无辜道:“我等也没做过,也被抓来了。”
和尚们齐齐点头。
他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也是爱女心切,才会失了心智,行此悖义之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的女儿我们已无力回天,却还有望让他放下屠刀,横竖我们都没有干亏心事,不
妨就陪他把真凶找出来。贼人得救,我们亦得救,救人即是救己。”
慧乘汗涔涔的,两个小沙弥面如土色。
刚要说什么,玄关响起铁链沉重的声响,紧接着,一名穿着粗布衣衫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大汉方脸横肉,右脸一条刀疤,凶相毕露,身上只穿一件背褡。
他身形不算特别高,但异常壮硕,臂上隆起一个个硕大的鼓包,泛着汗水的光泽,手里还拎着一把旧尖刀,看着像用了很多年。
这也太壮了……
慧乘冷汗淋漓。
“说!你们谁害死了我女儿?”
大汉一说话,连山都要抖三抖。
“包庇者同罪!今天你们不说,我就杀一个;明天不说,我就杀两个,片你们的肉下酒吃!”
大汉挥了挥尖刀。
“我杀了三十年的猪,手熟得很,猪在我的手下,叫上两个时辰还没死透也是有的。”
还是个屠户……
慧乘两股颤颤,忽然闻到一股尿骚味,扭头一
看,悟淳的裆下已经湿了。
“阿弥陀佛,”清缘大师一脸慈悲,“施主,回头是岸。”
大汉直接把刀甩向他,尖刀擦过清缘大师的耳侧,插到他身后的柱子上去。
清缘大师神色安详,直接晕了过去。
“师父!师父!”
他的徒弟怒视大汉:“我与你拼了!”
“来啊!”
大汉大吼,拔出刀划断他绑在柱上的麻绳,把人夹在胳肢窝下扭了几扭,和尚便软了下来,被他像死狗一样地拖出了门外。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接连不断的惨叫声,鬼哭狼嚎。
僧人们听得害怕,一个个像待宰的羔羊,低头啜泣。
穷凶极恶也不过如此吧……
慧乘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两个小沙弥哭得稀里哗啦。
“师父,我们会不会死啊……”
慧乘气若游丝,没有回答徒儿的话,直愣愣看着一点,不停喃喃:“陛下会救我的,陛下一定会救我的……”
他焦头烂额,但嘉康帝
已经管不了了。
他躺在龙床上病怏怏,海公公让人把守在寝殿之外,太医都是悄悄摸摸宣来的。
海公公给嘉康帝一下一下地抚背顺气。
“陛下,让太医再看看吧。”
嘉康帝摇头:“对朕的身子无用。”
他吃惯了慧乘炼制的丹药,现在太医院开什么药他都吃得索然无味,没有感受到给他行将枯木的身体带来一丝一毫的改变,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寿元将尽。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慧乘还没找到吗?”
“陛下消气,卫兵都出动了,很快就能找到的。”
嘉康帝苍老的脸上褪去了所有颜色,只剩枯败。
没有丹药,他的五脏六腑就像一团硬邦邦的铁,没有一丝活气,这样活着,真是太糟糕了。
他身子不爽,这时无心再去想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躺在龙床之上,百爪挠心,瞪眼,微微张开嘴,想象眼前有一粒一粒的红色金色丸子,接连掉进
他的嘴里,滑到腹腔,一股刺痛与暖流在腹中化开。
他难受得闭上眼,睡不着,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廊下的太监小声的对话便变得格外清晰。
“……两百岁?怎么可能?”
“是真的,负责采买的公公都亲眼看见了,一头白发,红光满面,人是老人,可连一块老人斑都没有,那气色声音,只怕比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康健呢!”
“这世上真的有长生不老吗?”
“长不长生说不准,但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