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深夜,经过一番折腾,许多宫婢都累得靠在门廊处浅眠,微微打着鼾声。
而陈皇后则是靠在卧榻的雕梁处,闭着眼眸。
李景丰忽而感觉喉咙干渴,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巧看到陈皇后这般样子,想着要挪动些身子,避免惊扰她。
却未曾想,陈皇后本来便没有睡得踏实,此刻抖擞着坐起来,看着他竟然有了几分哭腔,道,“景丰,你醒了?我去叫太医前来!”
“无妨,可有热茶?”李景丰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而陈皇后忙起身去倒茶,手甚至是连茶盏都拿不稳的程度,端回来的时候,茶盏已经洒出去多半。
李景丰接过来,轻轻品尝着两口,咳嗽着。
陈皇后则是将他扶起来,让李景丰靠在自己的身上,替他顺着后背,拍打着。
李景丰忽而看着窗外的月色,低声说道,“你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叫我景丰过了。”
陈皇后的手停顿住,也是下意识的说,“臣妾方才太过焦急,一时失言,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不,我很喜欢。”李景丰回头看着陈皇后,“自你到皇城里,便总是郁郁寡欢,没有在潜邸时的
那份跳脱欢快的性子。跟我也总是恪守规矩,你是做好了皇后的身份,却忘记了你也是我的夫人。我知道,这些年来你过得苦,也是委屈。太后想要让你做的事情,我也心知肚明。原本以为九五之尊的位置,是最想要的。可从鬼门关前走过一趟回来,我却忽然觉得,可能有些事情原本就是错的。”
“德不配位,这若是没有些治国的雄才伟略,就算是坐着皇位,也不过是让身边的人都跟着别扭。”
李景丰说出这番话来,陈皇后听着也跟着有些心酸。
在她眼里看来,李景丰做到如今这般地步,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罢了,想要向先帝证明,想要向太后证明,不过是孩子般的心性。
“陛下也无需妄自菲薄,时也命也,既然如今您是天子,就该要担负起天子的重任才是。这些时日,便好生歇息吧。”
“好,在你这儿,我也是躲着几日清闲。不过你就要辛苦了,应付外面的那群人。”
李景丰握着陈皇后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有些不言而喻的味道。
陈皇后也是勾起唇角,曾经疏离的两颗心,在此刻却像是愈合般慢慢靠近。
而与此同时,巫山山脚下,趁着夜色即将要启程出发的车马队伍,正整装待发,戚猛等人将木箱子捆绑在马车上,用麻绳又缠绕了几圈,万无一失以后才拍拍手。
“许叔伯,许姐姐到万福寺的这段路……”苏玉有些担心的看着只跟随着两个丫鬟的许氏,说。
许氏走过来,倒是握着苏玉的手,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此番是去做大事的,需要人手。我不过是从这里到万福寺,就算是再慢,也不过是两日的脚程。这两个丫鬟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就莫要担心了,反倒是你,让我有些放心不下,跟着这群不会照顾人的糙汉子,你自然是要苦些的。可莫要委屈了自己,缺什么少什么,就跟老爷说……”
“姐姐,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您这般唠叨……”苏玉沉重的心情,因她的三言两语倒是有些缓解。
许朗见他们两个难分难舍的样子,也将马绳递给戚猛,踱步走来,说,“小姐,时候不早了。若是再不启程,怕是要惹眼了……”
苏玉点点头,而许氏则是埋怨的瞪了他一眼,走两步上前,替许朗
抚平衣襟间的皱褶和杂乱的痕迹,将他肩膀处落着的枯树叶给抚掉,满眼都是担忧的说着。
“你也注意照顾自己,莫要逞强。你冬日里总是咳嗽,这是给你做的香囊和连夜赶制的护膝,你平日里带着……”
“莫要忘了,日便要写一封书信给我。”许氏叮嘱着。
苏玉见状,也是含笑的走远,怕打扰恩爱夫妻间的这般温存。
许朗也有些扭捏,毕竟在众多兄弟将士面前唯独他有夫人,板着脸,粗声粗气的说,“就算是写书信,传到万福寺的时候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这……”
许氏当下便蹙着眉,有些恶狠狠的掐着他的手肘,说,“就算是十天半月才收到,我也好歹能够心安些。否则日日就算是看着星星,看着月亮,也不知你和寒儿是否安全,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说到这儿,许氏的眼眶有些泛红,像是下一秒就要流下泪来。
“夫人,是为夫错了,必定会日日都写书信给你。”许朗也是心软下来,忙搂着许氏的肩膀,将她抱进怀中。
而远处的苏玉看见,心下也不由得涌起几分羡慕来,眼前似乎有些影影绰绰
的浮现出李景行的身影,想起他若是在,定然也是这般难分难舍,说不定说出来的酸话要更多。
不,若是李景行在,他必定会跟着自己,寸步不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