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海鱼,你不觉得你变化太大了吗?”
火车站候车厅里,罗萝坐在一个大大的拉杆箱上,叠着的一只腿晃啊晃。
海鱼两手玩着羽绒服上的一个绒球球,有些心不在焉,“人不都会变嘛。”
“可你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罗萝几乎蹦出一个脏字,“你回去翻翻你以前的照片,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拿了一面小镜子对着她。
“以前……以前不就是这样吗?”海鱼慢慢抬起头来,摸了摸变得光秃秃的脖颈,若有所思。
她的头发生长得很慢,一头披肩长发需要一两年,可从长发飘飘到一头贴紧头皮的短发,却只需要几分钟。
“我真不知道叶迟给你灌的什么药,你看你的眼睛,像不像死鱼眼,毫无生气。”罗萝激动起来,“打着爱的名义,费尽心思地把你禁锢在他的世界里,这就是他对你的爱?苏海鱼,你还有多少独立的空间?你和那些无聊老男人关笼子里的鸟,养鱼缸里的鱼,有什么区别?”
“别说了!”海鱼已经轻轻咬着唇角,闭着眼。
“怎么不说?记得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叶迟这人心里面太阴暗,是典型的被父母宠变态的类型,不是你这种小白兔的菜,在这种人心目中,只要是他的东西,就理所当然只许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别人碰一下都该杀头,可你不听……”
罗萝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不是我不听,罗萝,你也说过,感情这种事,不是自己能主宰得了的。”海鱼叹口气,慢慢恢复平静。
罗萝愣了愣,想说什么,终于还是不再言语,望着远处天空发起了呆。
是啊!在感情面前,谁又敢说自己是主人?
以前的张睿是这样,现在的花田不也一样?她能拿他们怎么办?能拿自己怎么办?
“是了,我刚才不该那么激动。”她站起来,拉起她的手,“我太怕你吃苦头了,苏海鱼。”
天真冷,眼泪都是冰冷刺骨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伸手拭泪。
“其实,叶迟,他对我很好。”海鱼抹着泪,“除了那一点,其他他都很迁就,很包容我,即使我是无理取闹,他也笑着赔不是,我常常想,要是他再大度点,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男朋友了。”
“我知道,叶迟对你好是出了名的,只是……看你这么一直为他改变,怕你委屈。”罗萝叹口气,“海鱼,你真就爱他至此?我不信,我心目中的苏海鱼是不会为了爱情牺牲自我的,我一直相信这一点。你这样一直容忍着他,到底是因为什么?”
“或许,这也正常吧,人生哪能事事圆满?至少,我还有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罗萝的一双眼睛一直紧紧地盯了她几秒钟,突然幽幽地问:”海鱼,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样忍辱负重……是不是……跟我有关?“
“你乱想什么?能关你什么事?”海鱼站了起来,去拉拉杆箱的把手,“走了,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你给我回来!”罗萝一脚踢翻了那个拉杆箱。
海鱼回头,眼望着那个箱子无辜地滑得老远。
“你老实说,是不是和那次你帮我买药有关,你们之间有了什么误会?你别忘了,叶迟他妈在浴华医院工作的事,我知道得比你早得多。”
海鱼愣住。
她都已经想到这一层了,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原来我他妈猜的没错。”罗萝走到她面前,“说,他们是不是已认定怀孕流产的是你?所以你才会对叶迟的荒唐行为忍气吞声,你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做这一切都是为我好?”
“罗萝,你别乱想,他没在这事儿上为难我。”
“没为难你?你他妈傻呀,他做这些是因为什么?”罗萝指着她的短发,“不就是心里别扭,怀疑你,才会想方设法让你变成一条半死不活的鱼,只能被他圈养在身边吗?世界上还真有这种变态的男人,我总算知道了,罪魁祸首是我,我这就去找他说清楚。”
她说完,扭头就朝外走,海鱼一把拖住她,“你要是说了,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我这么长时间都没说,并且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说,不要辜负我,罗萝。”
“那我问你,你打算背这个黑锅一辈子吗?你这样,我才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时间长了,我相信他会相信我。”她喃喃道。
叶迟就在这个时候,抱着一堆零食走进候车厅。
也就在这个时候,广播提示他们离发车只有五分钟时间了。
从锦河到浴华,六小时的火车车程,三个人各自做自己的事,罗萝没命似地玩着手机,海鱼缩在角落里睡觉,叶迟则和以往一样,低头看着一本书。
海鱼确实很困,醒醒睡睡,反复几次,在某个睁眼的间隙,朦朦胧胧瞥见斜对面叶迟手里的书。
《法理学》,淡绿色的封面,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