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蒂.克劳奇显然对此毫不知情,在审讯卡卡洛夫的过程中被告知这件事之后,老克劳奇几乎从未失态过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茫然与愤怒。
即便他不顾儿子和妻子的哀求大义灭亲,把自己唯一的儿子送进了阿兹卡班,也还是没能挽回自己一落千丈的名声与威望,这个原本被魔法部众人视为下任魔法部长的高官,因为这件事被从法律执行司调到了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司长,就此退出了权力的中心。
说起来,克劳奇家还算得上沃夫林家的姻亲,薇尔的母亲与克劳奇夫人曾经是关系亲近的表姐妹,只是因为赫伯特和老巴蒂之间的一些陈年往事,两家很少往来。
听说克劳奇夫人在儿子入狱后就病倒了,但因为战争而分崩离析的家庭并不缺少这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们顶多也就是唏嘘一下。
不久之后,戈德里克山谷里的巫师在村子中央的小广场上建起了一座雕像,在麻瓜眼里,那是个战争纪念碑一样的建筑,但在巫师走过时,它就会显现出本来的模样——那是詹姆和莉莉抱着哈利的雕像,神采飞扬的男人,美丽善良的女人,快乐的婴儿……
薇尔好几次路过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驻足一会儿,她时常会想,如果一切能在最开始的时候有所改变,那么波特一家会不会真的有可能过得像雕塑里那样幸福呢?
或许那个时候他们的雕像根本不会出现在广场上,但比起全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点代价昂贵的光荣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真的有能够改变过去的机会……薇尔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这个危险的想法,作为时间魔法的研究者,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其中的危险,妄图以人力干扰历史是相当疯狂的事。
诚然,古往今来有遗憾者数不胜数,也有许多像她一样的人产生过这样的想法,甚至有天才发明了时间转换器,但从它的使用限制上来看,所有人都对这一领域无比谨慎。
麻瓜们能想到“祖父悖论”,对于时间的掌握更进一步的巫师们自然也不例外。
但或许她的未来只剩下了这样一件事可以寄托,这个疯狂的念头在薇尔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并在经年累月的怀念与追忆中生根发芽了。
也许她根本不会成功,可如果不尝试着去做,薇尔觉得自己一定会后悔。
缄默人的职务为她提供了很多便利,她开始瞒着所有人悄悄尝试起来,有时候,她隐约觉得外祖母或许看出了什么,因为卡桑德拉经常看着她露出忧虑的神情。
薇尔并不打算在外祖母仍在世的时候做些危及她自身性命的尝试,因为她不能让这位老人家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太残忍了。
卡桑德拉一开始还会和薇尔提起让她找个伴侣这件事,但被薇尔以各种理由推脱掉之后,也只能随她去了,因为在先知的眼里,每个人都有自己注定要走的路,那是命运的决定。
但命运不会从一开始就给任何人预设一条死路,卡桑德拉有时也会想,凡人真的无法逃脱命运之网吗?如果命运一定要收取什么代价,如果有人心甘情愿为那个人抢先付出,那是不是也有机会扭转某种极有可能到来的厄运?
薇尔并不知道外祖母瞒着自己做了什么决定,直到她幸运地避开了一场可能让她失去性命的实验事故,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卡桑德拉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那一瞬间被抛下的恐惧超越了一切,但幸好,卡桑德拉还活着,只是她的健康状况一落千丈,还丧失了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预言能力,但醒来之后,她只是抱着薇尔还温热的身躯沉默不语,像是在后怕。
薇尔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也许她本该死在那场实验事故中,作为妄图涉足凡人不该接触的领域的代价,但卡桑德拉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使她逃过了这一劫,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作为代价。
她暂时搁下了自己疯狂的计划,每天都花大把的时间来陪伴自己唯一的亲人,可是卡桑德拉还是在一年之后离她而去了。
在她去世前那个夜晚,卡桑德拉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薇尔的脸,艰难开口道:“对不起,薇尔,我想……或许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我知道你害怕一个人……但是我还是那么做了……因为我也无法忍受……你会走在我前面……”
“原谅我的自私……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但不要因为在世界上没有了牵挂……就毫无顾忌地去尝试……我已经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你必须等到那个时机……故事才刚刚开始……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在时间的彼岸重逢……”
薇尔的视线已经被泪水彻底模糊了,她紧紧握着卡桑德拉的手,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在她最后的期待里重重地点着头。
掌心里的手失去了最后一分力气,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永远闭上。
1987年的冬天,她送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从此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