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芸死去的那个冬天,李琇被李璟和李眴带到了皇帝面前。
他们都说是刺客挟持了李琇,这只是一场无妄之灾。
李琇狼狈的跪在地上,眼神呆滞,毫无生气。
皇帝沉默了半晌,第二日就将那些写着李琇罪证的奏折下发。
次年春,李琇离京,前往封地。
李琇一路生着病,神思恍惚。
他的封地在上京的西南方,山高路险,李琇在马车中浑噩度日,只觉得剩下的生命不过一日复一日。
平淡的如同一潭死水。
有时停下来休息,他听见外面潺潺的流水声,就掀开帘子去看。
春色铺满大地,解冻的河流流水清澈,阳光下李琇眯起眼,甚至能看到河底幽绿的水草。
“春天来了吗?”他问。
随侍的管事附身听了,替他掖了掖薄毯,眉间带着忧虑,勉强笑起来。
“是啊,瞧这春天,殿下,您不是最喜欢纸鸢吗?我把府中的纸鸢一起带来了,等您身体好了,就能出来放纸鸢了。”
李琇也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他点点头,看着周围陌生的风景,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和温柔的微风,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缩回马车里,生意闷闷的。
“还有多久?”
这一路山高路险,走来极为不易,队伍中多多少少折损了一些人。
这里风景不错,虽然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但要是真的能葬在这里,也不错。
“不如你把他们都遣散了吧,等我死了,来替我收尸就好。”李琇咳嗽了两声,马车外的管事抹了把眼泪。
“您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一把火把我烧了,然后撒到水里去。”李琇继续说。
那样他就能顺着流水去找华芸。
他们能一起去温暖的南方,一起去感受不同的风景。
“不行。”管事一口拒绝。
“殿下,您要真是死在这儿,那我们肯定把您带回上京埋了。”李琇闻言笑了笑,掀开帘子去端管事手上的药碗。
“我知道。”
李琇垂首,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嘴里全是苦苦的味道,李琇皱起眉头,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死在这里,埋在这里,不过是美好的愿望而已。
他要是死在中途,父皇震怒,到时候这一队伍的人都得陪葬。
李琇虽然不在乎自己死不死,却不想拖累这么多无辜的人去死。
他躺在柔软的塌上,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我想吃鱼。”一路过来,李琇第一次明确表示自己想要吃什么,管事一听,立马张罗开了。
“捉鱼捉鱼,咱们殿下想吃鱼!”
外面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李琇的手指摸上挂着的纸鸢上,怔愣在原地。
片刻后,马车外传来了管事故意压低的声音。
“殿下……”
“捉到鱼了吗?”李琇看出去,不远处的河流边,几个侍卫正围在一起,观察着什么。
“有刺客吗?”李琇心中觉得好笑,他已经被排挤出了上京,难道七弟和三个还这样防备着他,防备着一个病骨难支的胆小鬼吗?
管事面色有些犹豫。
“不是,不是此刻,我瞧着,倒像是华府大小姐。”
李琇的手握紧了窗框,关节泛白,手腕上青筋凸起。
“是华秦?”李琇问。
管事点了点头。
帘子一晃,李琇的脸消失在了窗后。
马车里陷入沉默。
“把她带上吧。”半晌,李琇的声音响起。
管事得了令,命人将华秦带到了后面的马车里,随着队伍继续前进。
李琇一开始是不打算见华秦的。
如果华秦不逃跑,华芸就不会被捉拿去审问,就不用遭受牢狱之灾,伤上加伤。
可是他也没办法对华秦做些什么。
华芸和华秦从小关系就很好,如果华芸还在,想来也是不愿意看着华秦出事的。
李琇看着碎金一般的水面出神,不一会又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神色捉摸不透。
“李琇?”他听见有人喊他。
李琇移动视线,看见树下站着一个粉衣女子,她好奇的看过来,眼睛亮闪闪的,十分喜悦。
“这里!”华秦挥了挥手。
李琇心中升起一股古怪之感。
她朝我招手做什么?李琇觉得很奇怪,他和华秦关系并不亲密,虽然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却一般,不过是点头之交,何况华秦不是这样的脾气。
华秦从前虽然活泼,可是在众人面前总还是表现得端庄大气。
李琇放下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