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回循声下意识转过头去,视线正正好落在沈然霁身上。
沈然霁目不斜视往她的方向走去,对周边的灰尘视若无睹,哪怕将那身昂贵的手工西服弄脏,也毫不在意。
他在夏江回身边蹲下,从怀中摸出了块绸帕,叠了几下后递过去:“捂着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接过照做,用帕子捂住口鼻。帕子上丝丝缕缕的木质调冷香,让她慌神乱跳的心冷静了几分。
说实话。
当戏台轰然倒塌的那一瞬间,她脑海中是一片空白,唯有的一个念头就是——
如果她因此身亡,沈然霁会是什么反应。
越想,她就越恐慌。
到现在劫后余生,见到沈然霁的那刹那,像是在海上随处漂泊数日的人寻到了一块浮木。她失了强装的冷静,整个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疼就哭出来,不必忍着。”
沈然霁低头查看废墟下她腿上的伤势,察觉到她身体的轻微颤抖,以为她是在强忍着腿上的疼痛。
“嗯......”夏江回的嗓音也颤了下。
不知怎得,因为沈然霁的这句话,让她憋回去的眼泪决堤,眼眶瞬间滚落硕大的泪珠,串成一条丝线从沾了灰烬的面颊滑落,没入绸帕中。
染了泪的眼尾胭红,她偏过头去努力克制住情绪,不让沈然霁发觉她的异样。
沈然霁拨开压在她腿上木板的动作顿了下,忽的解开精致袖口,动作迅速而优雅地把袖口挽起一截。
将劲瘦的手臂伸到她面前:“若实在疼得难受,就咬我。”
她怔了一下,不敢抬头看沈然霁,只能用眼尾余光看着横在身前血管脉络分明的手臂。
但她没有照做,她觉得一旦咬了上去,他们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就会被打破。
两人将会陷入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中。
更何况现在腿上的疼痛感在她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见她迟疑,沈然霁猜测是两人目前尴尬的情绪,让她心有纠结。
为了让她放下芥蒂,沈然霁没有收回手,俯下身凑在她耳边,用清润柔和的声音安抚她:“还记不记得高二那年,我被一群混混围着,是你挺身而出护着我——”
也不管旁人是否能听到他的话,他淡然将过往回忆说出来。
他低低的嗓音蓦地顿了下,轻轻的笑着说:“现在,换我来护着你,就当是报答你当年的......”
他没有把话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这几句话,不知触动了夏江回的哪根神经。她忽然就倾身过去,张嘴往沈然霁手臂上咬。
她就跟泄愤似的,仿佛要将这些年压抑在心底不敢展露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咬着沈然霁手臂的力度也渐渐加大。
都能感觉到弥漫在口腔中丝丝的铁锈味和沈然霁浑身绷紧的状态。
不知是被她咬到痛的还是其他。
下一秒。
沈然霁空着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头顶,沿着发梢一下一下顺毛似的摸着,极有耐心的哄着她:“没事的,疼痛转移到我身上了。”
慢慢她啃累了,不知不觉间逐渐松了力度。
失去意识前,口中轻喃着对沈然霁那句话的反驳:“明明...后来是你护...护在我身前。”
好在消防车和救护车来得及时,等夏江回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床上输液。
她翕动了下鼻翼,并没有闻到记忆中那股刺鼻消毒水味。
瞳孔慢慢聚焦,看到周围环境时发现头顶上的天花板是淡蓝色的,不是熟悉中医院病房天花板的颜色。
她怔了下,后知后觉想起,这不是她在沈然霁家的别墅借住那晚的卧室吗。
耳旁传来输液瓶中液体滴落滴答作响的声音,她微微偏了脑袋看过去,看到沈然霁坐在阳台边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午后柔和阳光透进阳台,照在沈然霁洁白衬衫上,切割出光影碎片。
沈然霁长腿交叠,一只手曲起撑着额侧,双目紧闭,鸦羽似的长睫随着浅而悠长的呼吸颤了下。
双目下的肌肤能很清晰看到青色痕迹,也不知是多久没睡了,累到极致。
听到她转动身体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沈然霁迅速睁开了眼睛,漆黑深邃的视线望着她。
隐隐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担忧。
正当他薄唇轻轻动了下,准备说些什么时,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沈然霁的视线越过床上的人儿,看着床头柜上不合时宜响动铃声的手机,眉心深折起。
像是对这突如其来打断他的声音颇为不满。
当然。
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情绪,他也没有任何动作,靠在沙发上,任由手机铃声响着。
夏江回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