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依澜一进门,便看向了说这话的陈大夫。
他对着自己惋惜地摇了摇头,叫闻依澜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静谧的空气里,能听到昏迷中的王婆婆断断续续发出的气音,人们依稀能从单个的字音中听出她喊的是什么。
之前送闻依澜鸭蛋的李婶子贴耳听了一会儿,便对着闻依澜招手,“丫头,快过来!大娘在叫你呢!”
闻依澜忙凑了过去,看着王婆婆发白的唇色,心蓦地一沉。
可婆婆的两眼依旧紧闭,看起来还在昏睡中。
闻依澜凑近了也只能听见她絮絮地唤着闻丫头三个字,反反复复,在嘴边来回滚着,就像是要将她这个名字牢牢地记住一样。
她心疼的厉害。
从小便失了母亲的闻依澜孤寂惯了,尽管性子比寻常人要开朗,可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内心的那份凄凉之感便越发浓厚。她重生而来,背负了许多的秘密,然而这些秘密却无人可说,连同那点被世界排挤的孤僻感,一同按压在心底深处,无法吐露。
只有在王婆婆面前的时候,她能无所顾忌畅所欲言,因为婆婆嘴巴很严,除了特意想泄露给别人的消息,多余的话她是连一个字
都不会说的。
尽管婆婆有时候未必能听懂她在说什么,面对另一个世界的词汇怪句,婆婆大多都是一笑置之。
她是个面硬心软的长辈,一颗心能包容身边所有平或不平之事,离得远的人会觉得她刁蛮难缠;可离得近了,才知道坚硬的壳下是比水还要柔软的内里。
就是这样的长辈,补足了闻依澜不被闻家奶奶疼惜的遗憾,也让她的心里多了一份牵挂。
而现在,这份牵挂,似乎要离她远去了……
“赵靖,她怎么样?”闻依澜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担忧。“她会没事的吧?”
赵靖却凝着脸色,直白地回了他两个字:“未必。”
他这简短的两个字,立刻便让桑郁卿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赵靖伸手抬起了王婆婆的后脑勺看了几眼,还伸手摸了一下,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前额被伤是她晕倒的缘由,后脑被伤,才是她昏迷不醒的原因。”
脑袋被砸,很容易造成颅内出血、脑震荡,厉害的会像没事人一样正常活动一段时间,突发猝死。
可到底要怎么救呢?
闻依澜又问:“你能救她吗?”
“她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等我给她扎个针
,看看能不能醒来吧。”赵靖见她脸上的焦虑不加掩饰,肃冷的语气也放缓不少。“我会尽量,你切莫心急。这屋的通风不好,你去把窗户打开,然后把他们带出去。”
闻依澜嗯了一声,转头便拢着几位妇人出了卧房的门口。
“李婶子,你们也听见了,大夫救婆婆的命要紧。你们还是在外面等吧!”
卧房的窗户被闻依澜用棍子支开,外面清风徐徐,赵靖也摊开了针包,准备为老太太做针灸。
牵着闻依澜的手,李婶子将她带出了门外,与她详细说起了今早的状况。
“我们也知道王大娘有个不孝的儿子,也听大全他们说那混小子最近又回来向他娘伸手要钱了。今早,大全过来帮大娘挑水的时候,就看见王大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家里被翻得一团乱。”
闻依澜一想起那男人猥琐的面貌,真后悔自己没能在那天狠狠给他几拳,直接把他给打残废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追问道:“那古大全有看到伤害王婆婆的人,就是她儿子吗?报官了没有?”
“报了,”李婶子叹了口气,“大全认得他,就是那混账东西没错。他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他抱着
一个布包跑出了村子,等进屋的时候,大娘就昏过去了。”
闻依澜左右看看,却没见着古大全这人,便随口问道:“古大全他人呢?我想问他几句话。”
旁边另一个没见过的婶子搭了句话:“他啊,带着村子里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出去追那混账玩意儿了!按理说,应该跑不远才对。”
是了,应该跑不远。
如果他对这里的路不熟悉的话。
平日里满是轻松快活的空山集今天分外凝重,时间过得又快又慢,仿佛在人的心头上点了一把火,却烧得极慢。
村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近几年这还是头一遭。村民们连饭也顾不得吃,一直守在王婆婆的院门口,小声议论不断。
从上午等过了中午,一直到了下午,赵靖才从屋里走了出来,对闻依澜使了个眼色。
闻依澜忙凑上前,焦急地追问道:“怎么样了?婆婆有没有好转?”
“醒了。”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赵靖的脸色和语气却是没有半分的松懈。“不过,她清醒的时间不多,你还是进去看看吧。”
什么叫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