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微动,沉时桢眸中明光亦是轻轻荡漾。
他手中的瓷瓶怔在半空中。
赵隐见状只是捻须轻笑:“本来老夫想考验一下你,看看你是否真有仁者之心,所以一开始才没告诉你是那小丫头需要血。”
面对亲人迫切以救,陌生人则置之不理。
若是如此,必是小人心肠。
“没想到神医竟是又考验了本王。”沉时桢将瓷瓶放下,眸中复杂,说不出是怒是冷。
生在皇家,他无时无刻都在面临考验。端茶倒水是考验,行礼跪拜是考验,每一次被问话是考验,每一次交差也是。
没想到这出宫之后,求医问药都要面临考验。
赵隐冷哼一声,并未觉得自己做错,眼眸清冷:“幽王殿下天生贵胄,哪怕你身觉束缚,那地位身份也是无数人翘首以盼。老夫身入杏林,一生只救人命,绝不侍奉皇族!考验你,那是为天下百姓所谋!”
一席话铿锵有力,如重锤般打在沉时桢的心上。
他无言以对,只是眸中冷然。
百姓乃是天下之根本,帝王将相虽身份尊贵,但生来就是要为百姓谋福祉。若是不仁不义,必为天下百姓所乱,这乃
是天理循环,兴衰之理。
沉时桢抱拳颔首,谦卑行了一个礼,也没说话。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菊儿,那都是一条性命。这是赵隐想告诉他的,也是这一次考验的最终目的。
“幸好,幽王殿下并未走了歪路。你心怀仁义,将来若能登基称帝,必然也是一代仁君,老夫也不必为天下百姓忧心了。”赵隐胡须轻扬,也是笑出了声。
这般喜怒无常,沉时桢也是习惯了他这高人的心绪变化。
“敢问赵神医,菊儿究竟患了什么病,竟是一直救治不好。听文芜说,她已经走访过天下许多名医了。”沉时桢不信天下这么大,就没有一个名医有治疗之方。
就算那些名医的医术不如赵隐,也该找出一些方子来缓解症状,而不是让菊儿一直濒临死状。
赵隐眸光忽而又是冷沉,冷道:“病人的病情乃是隐私,外人不得询问。幽王殿下若想知道,自可去问孩子的生母。”
沉时桢蹙了蹙眉,以前他也不是没问过。但文芜也不知这孩子生的是什么病,天下名医也都说不清道不明,他问了也白问。
他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血瓶,既然赵隐说要此物
来给菊儿做药引,那就是有了治病的方子。相信菊儿得了赵隐的药,身子也会慢慢好转,恢复康健。
想到这,沉时桢也是松了口气,拜别赵隐离去。
“殿下,要不要属下去素心馆问问文姑娘那孩子的病情?”护卫语气间有怀疑,不信赵隐会这么好心为那孩子治病。
沉时桢不假思索摇了摇头:“这个时辰素心馆生意定是红火,你去了也见不到人,回府吧。”
正午时分,素心馆前门庭若市。
“文掌柜,这是一个老头子让我送给你的信。”一个小乞丐站在门口,哆哆嗦嗦,似是怕自己说错了话。
文芜正在传菜,见到这小乞丐胆怯模样也是走到他跟前,给了他一串玉米棒:“那老头子有没有说他姓甚名谁?”
其实她隐约也猜到是谁给她送信,自打她来到京都,认识的人能称得上是老头子的,无非就是孙老爷跟赵隐。
“那老头子说你看了这纸条就明白了。”小乞丐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脏手,从破了几个洞的外衣口袋里取出一个纸条。
文芜也不嫌弃,接过来一看。
药引已得,三日后送药。
简简单单几个字,
字迹也潦草无比,但是文芜看了确是眼眸一亮,难得绽开了甜美的笑容。
“那老头说,只要我把这纸条送来就有饭吃。文掌柜能不能再给我一点饭吃,这玉米棒/子我想带回去给娘。”小乞丐眼巴巴看着客人饭桌上的菜,已经是饿得咬紧了嘴唇。
文芜心中一动,问道:“你家里的娘是不是生病了?”
这孩子已经饿得两眼发直,但却没有去吃手里的玉米棒,可见他是要将这好东西留给家人。
“娘生了风寒,躺了半个月都不见好。大夫说了要给娘吃饱饭,不然她会病得更重。”小乞丐老实说道,眼中隐隐有些泪光。
文芜在乡下的时候,见过很多穷苦人家生了病就是熬着。体质好点的几日便好,体质虚弱的就是躺上许久都不会有好转。
“你在门外等着。”她将小乞丐留在门外,上楼去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外加五十文钱,一同放在了小食盒里。
“这些都是你的报酬,改日/你只将食盒送回来就是。”
面汤香气透过食盒传出,小乞丐也是亮眼放光。他跪地磕头,道了好几声谢,站起来后一溜烟就跑了,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