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的速度极为缓慢地行驶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木浆轻轻晃动,在水中掀起一圈圈涟漪,涟漪逐渐荡漾开来,一直延伸至河边。
那人一身乌黑的圆领袍,斜阳照射之下,袍子中的细细密密银丝闪闪发光,才缓缓显示出他的身份。
他还是那副样子没变,只是眼神之中,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似乎之前那个冷漠的太子不见踪影,留下来的只有眉目温情,手段狠烈的大周皇帝。
他似乎很惊讶会看到她,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而随后回归一如往常的平静,静静地看着她,似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船尾水流渐渐拉长,乌篷船顺着微风渐渐飘向远处,姜肆的衣角也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周围传来的嘈杂之声,她都置若罔闻。
只是静静对视,便可牵动她思绪万千。
不经意间,那荷花香包被她紧紧握在手中,都略有些变形。
那桥上的老板看到自己的香包被这么作弄,不禁有些怒火,“姑娘,你这都捏坏了。”
离云彻神色恍惚,才反应到自己的手中还我这个香囊,脸色不免有些尴尬,食指弯曲摸了摸鼻子,“这个我要了。”
银两付清,老板脸上才露出了别样的笑容,“姑娘慢走。”
她缓缓从桥下走过,一路上来来往往过客匆匆,摩肩擦踵几轮,离云彻才终于走到桥头,几处茶楼酒肆零零散散,却不像桥对面那么人多了。
斑驳的树影投在青石板的地面,不少的垂髫幼童在此乘凉,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离云彻往远处看去,几处炊烟袅袅,似是城郊的村落。
估计无甚风景可看,她缓缓转过身去,正巧看到姜肆从桥下缓缓走来,夕阳的余晖倾洒在他的身侧,玄色袍上的银丝若隐若现,离得如此远,她仿佛还能闻到那股熟悉的龙涎香的气味,萦绕在这并无任何特殊的村镇。
“我没想到你会来。”
姜肆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让她始料不及,整个人直接僵在原地,如同木偶一般。
夕阳沉沉落下,没入溪水之中,天边徒留几丝微光。
“这种热闹,我当然会来。”她有些自嘲地笑笑,也不再留恋后面的幽静村庄,转身投入闹市之中。
桥上的人流还是丝毫不减,拥挤的人潮中,一个不慎,离云彻就被挤到桥边之上,脚踝被那大理石的桥面雕花狠狠一撞,直接肿了起来。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本想接着走两步,可伤在脚踝,连一步都难以挪动。
额头早已冒出了几层薄汗,离云彻眉头紧锁,只能握着桥边往前走。
“手给我。”
离云彻猛然抬头,远处喧闹之声在这一瞬骤然不见,只剩下她自己的深长的呼吸声。
姜肆稳稳地牵起她的手,温热的感觉从手掌心一直传到四肢百骸每一处肌肤,离云彻悄悄将手攀上他的小臂,丝质袍子的质感极薄,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由于用力鼓起的青筋。
两人艰难地走过桥下,姜肆看着她的伤处,面色尤为焦急,“先去医馆吧。”
“算了,小伤。”离云彻摇了摇头,相比于边关的苦痛,这点小伤都算不得什么。
“小伤若养得不好,便也是痛苦难挨。”姜肆语气加重了些,一时之间让离云彻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在蓟州行宫的那段时日。
她戏谑的念头涌上心头,结白的手臂缓缓环绕上姜肆的脖颈,双唇紧贴他的耳朵,丝丝热气吹拂,“可我走不动。”
“待好。”姜肆的语气鲜少出现了几丝慌乱,脸色涨红,一把抓住她为非作歹的手臂,伸手搀扶住了离云彻。
计划失败的离云彻扁着个嘴,看着姜肆正经万分的面容觉得无趣的紧,也不再多说什么。
闹市之中两人互相搀扶,过往的路人纷纷投向怜悯神色,弄得离云彻好不自在,还好医馆不算很远,两人不过几步便到了。
蓟州的医馆果然不同凡响,光是药材柜子都是南海沉香木打造而成的,足足有一人多高,一进去沉香混合着药香,令人闻之忘忧。
前面还有几个跌打扭伤的孩子,离云彻随便找个了红木椅子坐下,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些伤处,还是有些疼的。
“等消肿了再碰。”
姜肆不悦的声音已然响起,离云彻歪着头看着他,眉目之中多了几丝怒气,自认倒霉,往椅子里缩了缩,嘴上还是反驳道:“这点疼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姑娘,随我来吧。”药童已然从层层的院落中穿出,将她带到了左面的厢房。
坐诊的大夫胡须发白,上下瞟了离云彻一眼,“扭伤了?”
还没等离云彻回答,那大夫拿起一旁的毛笔,飞快的写了几个大字,“十钱,涂在患处。”
离云彻双手接过药瓶,一瘸一拐回了大厅处,每走一步那疼痛便加深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