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厢内又是一番不同寻常的平静，偶尔传来几声御马声，很快便回归寂静。
离云彻眼神不敢四处乱瞟，只得在车厢中假寐以求平静，索性姜肆没有再问些什么，不知怎得，离云彻也有些乏了，估计是落水之后身子更为虚弱，她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公道上，但还是有些摇摇晃晃，一来二去，离云彻的身体就跟着马车摇摇晃晃，姜肆看着不免觉得有些心烦，便想伸手将她扶正，可离云彻一得到支撑点就全身发软一般躺了过去。
姜肆有些愣住，两只手全然不知所措，只好先将她放在马车的软榻上，右手穿过她的头发，无数青丝顺着他的指缝如流水般划过，这种感觉让姜肆感到十分陌生，不由得心跳加快。
他从未有过如此近距离地盯着她看过，她睡得很熟，明明才刚醒过来，想及此，姜肆突然伸手去摸了她的额头。
幸好没事。
应该只是睡着了。
姜肆悬着的一颗心逐渐放下，却又不禁对自己有些失望，她的话语那般决绝，可自己在心底里还是存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希望她能够就这样待在他身边。
“所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是这般想要复仇的？”
姜肆的手不断摩挲着离云彻的头发，如同与情人呢喃一般，他问出了心底最想问的事。
熟悉的御马声传来，夜晚的道路上还是宁静如初。
没有回复。
姜肆明白，此刻若她醒着，应该也是不会说真话的，他能够感觉到，这个人身上背负的太多。他们是完完全全的一类人，其实根本不应该相爱。
他们最先考虑的，都不是彼此。
“吁。”决明将马车停在东宫的门前，禀报道：“殿下，到了。”
“阮青，醒醒。”
姜肆轻轻地摇晃她的身子，想要将她叫醒，可离云彻只觉天昏地转，缓缓睁开眼睛，便是姜肆盈满柔情的一双桃花眼，他看她醒了，于是道：“到了。”
离云彻还有些茫然，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果然已经到了东宫的门口，她睡了整整一路，离云彻不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姜肆也走了出来，两人站在东宫的门前，还是沉默。
“我先回去。”
最后还是离云彻打破了这份沉默，率先走了进去，可刚进门不久，姜肆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义正言辞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芜蘅殿比较偏远，殿下还是先回正殿吧。”
离云彻还是拒绝了他，现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候，更何况姜肆万一又问她什么奇怪的问题，她不好回答。
她们真的纠缠了太久，等到皇后的事情告一段落，离云彻就要想办法离开了。
与一开始的孤立无援不同了，她这边的人也正在慢慢壮大，应该有这个能力将她好好地送到东阳。
东宫果然如同一个泥沼，让她越陷越深，以至于无法自拔。
惨白的月光照亮了东宫的路，让这两人不至于迷失在偌大的宫殿之中，夜晚微风习习，离云彻已经能感受到一阵凉意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并对这副身体素质之差感到震惊。
“冷吗？”
姜肆看到她不禁浑身颤抖，有些疑问，说罢，还将离云彻的手牵了过来。离云彻有些诧异，但指间的温暖让她不禁有些贪念，也便不再拒绝，回复道：“其实不是很冷，但我有些冷。”
月光倾斜在二人中间，给两人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离云彻还在贪恋掌中的些许温暖，却见姜肆忽然将头转过来，那双本应妖艳的桃花眼中沁满了月光的清冷，双唇轻启：“我知道你怨我不助你，可你要知道，我的身份与地位，是制衡之后的结果。”
离云彻眨了眨眼，表示她能理解，可姜肆似是不懂她的意思，继续言道：“制衡就是，我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带有自身的感情，除了你。”
离云彻听到这话有些不可思议，转过头看过去，姜肆的眼底没有任何的触动，神色依旧冰冷，一如他话中所说，没有任何感情。
“我有时候会想，既然你都如此冷漠，我也应该对你不管不顾才对，可是人毕竟不能蒙蔽自己的心，但我也不能为你做更多的事，所以，你会怪我，也是理所当然。”
姜肆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却让离云彻更加煎熬，这份感情发酵到这种程度是她不敢想象的，离云彻转过头，姜肆那温柔的眼神映入眼帘，本来拒绝的话语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口，只得支支吾吾道：“你...知道就好。”
“你想做的事，我不会拦你，但如果侵犯到一些事情，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姜肆半是威胁半是妥协地说了这么一句，让离云彻不禁冷笑一声，斜睨了姜肆一眼，冷若冰霜的面容中似是有一番柔情在，仔细一看又消失不见。
“殿下这话，青娘会记在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