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喜鹊叽喳的声响闹醒了祝蕴窈。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软趴趴的将下巴靠在软绵的被子上,团着锦被不愿起身。绸缎般的黑发如瀑散落在身后,碎发垂在鬓边,神情慵懒的勾着床帐的流穗玩,慢慢醒神。
翠云听到了床帐里的声响,撩开帘子轻声道:“小姐要起吗?”
“嗯。”
祝蕴窈掀开被子下床,接过清月递来的清水漱口,然后坐到了梳妆台前。
清月动作轻柔的为她盘发,“小姐,邬诀公子今日一大早便来了。”
祝蕴窈挑选簪子的动作一顿,诧异道:“昨日明明嘱咐他好好休息,怎么起的这么早。”
“他人呢?”
清月:“在外间书房候着姑娘。”
祝蕴窈选了一只凤尾鎏金银簪:“让他去饭堂吧,和我一起吃饭。”
祝府今日的早膳是菊花烧麦,薄薄的面皮裹着一尾新鲜的虾仁,烧麦顶穗涂上淡淡的黄色染料,像是一朵绽放的菊,秋意盎然花。一叠爽口多汁的酱萝卜炸儿,搭配的清淡的莲子桂圆粥,咸淡恰到好处的中和。
祝蕴窈手腕细瘦白嫩,套着血红玉镯,随着她盛粥的动作摇摇晃晃,勾在手腕处惹人心神。
上好的青釉莲瓣瓷纹碗搭配白米红枣的莲子桂圆粥,色泽鲜亮浓墨相宜,看着便引人食欲。
祝蕴窈将碗放到邬诀面前,面上带着淡笑,温声道:“昨日特意嘱咐厨房做的,健脾养胃益气安神。”
邬诀微微颔首:“谢谢。”
他左手扣着碗边儿,右手捏着汤勺,清瘦的手指根骨分明,小小的青瓷碗握在掌中变得贵气。
莲子桂圆粥还冒着腾腾热气,邬诀垂着眸子吹气,小口的用汤勺将粥水送到口中,清冷矜贵像个初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祝小姐。”邬诀放下碗。
祝蕴窈看向他,“怎么了?”
邬诀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语气平静:“我想问一下府中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去做。”
“你说看在我种地能力还不错的条件下把我带回来,为我提供住食药品,还帮我找寻解药。”
“我想早些为你做事,也算是报答你的恩情。”
邬诀说的很是认真,他仪态端正,后背挺直,像是个不可折辱的青竹,虽处困境仍清贵高洁不愿受人嗟来之食。
祝蕴窈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拿起筷子加起烧麦送到口中。
“你既然想要早些为我做事,那一会儿跟着我去林家村的地里转转。先前的麦苗种在那边儿的地里,你以后便和我一种培育那些小麦吧。”
“祝小姐,寻常女儿家都愿钻研琴棋书画,或是相夫教子。从未有贵女去亲自下田种地……”
邬诀斟酌言语:“你为何偏要种那些小麦?”
祝蕴窈不答反问:“邬诀,你当时为什么种河边的麦苗呢?”
邬诀面上有些薄红,似尴尬道:“我去到木屋时早就没了钱粮,平时靠着写写文章,代为抄写过日。在林子中散步时看到小麦,我原以为那是野麦子,但是后来细细的观察,发觉不是。”
“虽然诧异秋日也会有小麦生长,但我还是希望它们真的能结出果实。”
“若我能活到丰收季节,也算是有了保障。”
“所以……那些小麦能的挨过冬日?”
邬诀隐隐约约的猜到了这件事的真相。
祝蕴窈眉眼弯弯,点点头:“确实若你所想,它们是能挨过极寒的小麦。”
清月呈上来《农林新辑》,邬诀刚刚翻开一夜,整个人便愣住。
祝蕴窈继续说:“若它们能在明年结出果实,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邬诀是手指微微发抖,看向祝蕴窈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两人视线相接,祝蕴窈的眸色幽深,沉沉如古潭静水,辽远包纳天地。
“大越冬日,不会再有流民百姓。”
她直直的盯着邬诀,眉眼悲悯,周身不可忽略的神性灼热邬诀的眼。
她说:“这便是我要做的事情。”
培育冬小麦,培育高产作物,丰裕粮仓,救济万民。
…………
林家村位于城郊,祝家用来种冬小麦的十亩田便在那里。
早膳后六福便备下马车,一行人赶往了林家村。
负责看顾试验田的小厮带着祝蕴窈和邬诀在田间巡查,“昨日下的雨正好打湿土地,今天将水畔山的幼苗移来后刚好免去挑水浇地。”
祝蕴窈点头:“今日就弄完这些事情吧,再等等便不好移植了。”
“今日一大早便派了年轻力壮的好手去了水畔山,再有一个时辰就该回来了。”小厮打包票,“落日前一定能干完这些活。”
“嗯,明日带着兄弟去管事的那里赏钱。”祝蕴窈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