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脸色骤变,他声音因紧张而略显颤抖,却仍试图提高音量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我等确系奉了密令前往渤海,蓐收乃是神剑,蕴含无上灵智,你若不是殷荀,缘何能驱使它!”
殷荀面不改色:“蓐收与我有缘,是师傅赠与我的,仅凭这些,你们神诀宫便可杀戮御灵山庄数百人吗?”
“当然不单是蓐收!”
纪灵玉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恨意,她手指几乎嵌入掌心,随即拉开衣袖,将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展示在众人眼前:
“神诀宫围剿御灵山庄,众多修士因中了控心咒而自爆身亡,方青更是死于兵临诀之下。这两大禁术,除却殷荀,世间还有谁能驾驭!”
顺着纪灵玉话头,夜松直视殷荀,目光如炬: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接二连三的指认,场中的气氛骤然紧张,修士们的眼神从疑惑转为戒备,他们按住腰间剑柄,不自觉的向着殷荀几人靠拢,形成包围的趋势。
顾清扬眉头微蹙,他扫过一旁神色淡然的顾槐江,沉声道:
“仅凭神诀宫一面之词,岂能定人生死?真相未明,不可妄下结论!”
夜松不以为意,他目光转向远方石阶,意味深长地说:
“若还有人证,又当如何?”
随着夜松话音落下,山道上传来孩童稚嫩的问询声:
“大哥哥,这是哪里?我想回家”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绿枫叶暗纹长袍的男子缓缓步入视野,他面容俊逸,气质温雅,手中牵着一名七八岁的女童。
女童身着橙红夹袄,羊角小辫随风轻摆,一双大眼不安的望着四周,与这紧张对峙的场面格格不入。
青衣男子行至顾槐江不远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玄同。”
“云圣?”
顾槐江眸中划过一丝不解:“你怎么来了?”
季云圣晃了晃掌中女孩的小手:
“这是当日骆马湖在邪教手中幸存的孩童,只是她记忆有所缺失,像是被术法封印住了,我也是废了好大功夫才解开。受夜宫主所托,我特地将她带来,希望能协助指认魔头及其同党。”
顾槐江闻言,眸色微变,显然未曾料到这一层:
“这事之前未见你提过。”
季云圣却淡然一笑,他低头对着女孩温柔说道:
“这里可有你认识的人?当日骆马湖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望着四周剑拔弩张的众人,女孩显然有些胆怯,她脆生生的躲到季云圣身后,小手紧抓着他的长袍,闷着脑袋不愿出声。
“小丫头,快说!”
夜松眉头紧锁,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
“你要是指认出魔头,我神诀宫大大有赏!快说!当日骆马湖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得他一声厉喝,女孩被吓的一个激灵。
季云圣见状,赶忙温和的拍了拍女孩肩膀,沉声道:
“你莫要怕,只要你说出真相,我们定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分毫。”
望着季云圣那双和煦的眼眸,孩童微微点头,她鼓起勇气,半探出身子,目光在周围众人中小心地游移,最终定格在殷荀身上。
抬起手臂,指向殷荀,小女孩缓缓道:
“她,我认得”
她指认的声音并不大,却因现场众人的噤声,字字句句完整的落在场上每个人的耳中。
随后,像是回忆起来恐怖的一幕,女孩紧紧依偎在季云圣腿旁,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我我记得她,她她好厉害,轻轻一脚,就就让人的腿断了。然后,那些人就像疯了一样,拿着刀互相砍杀,到处都是血她,她杀了好多人!”
是控心咒无疑了,听到此处,众人心中已是了然。
几名修士几乎同时拔剑出鞘,剑刃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广场中回荡。然而,女孩的指认显然还没有结束。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调整指尖的方向,缓缓转向顾槐江:
“还有这个人,我也见过。”
“荒谬!”
纪灵玉忍不住打断,她眼角微红出声质问:“你这山野小童,怎么会见过神君?”
“真的见过”女孩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就是他那天他手里突然亮起一道耀眼的金光,然后我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之后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此言一出,整个场面如同被寒冰骤然冻结,静得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众人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震惊。
听那孩子的意思,是神君封印篡改了幸存者的记忆,可顾槐江素来以公正无私著称,当年他亲手斩杀殷荀,如今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