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觉得发怵,殷荀晃了晃脑袋,甩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伸手,拿过顾槐江手中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口。
百草花末清冽的气息,在口中漾开,殷荀侧头,望着坐下的顾槐江,道:
“师傅,你怎么会来商都?”
眸光扫过殷荀唇上沾染的酒渍,顾槐江也不阻他,任由殷荀一口一口喝着,淡淡道:
“来找你。”
殷荀不由的一声嗤笑,“师傅,还真是紧张我这个徒儿。”
他单手枕着脑袋,斜躺在瓦顶,望着漫天繁星,浅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商都?”
“是啊。”顾槐江莞尔,他重新拿起一个酒壶,拔了木塞,转头反问:“我的好徒儿,你为什么会在商都?”
“啊?”突如其来的问询,让殷荀微微怔愣,过了半晌,他没由来的冒出一句,“我说我想家了,回来看看,你信吗?”
浅浅抿着兰生酒,顾槐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殷荀,“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信”
月色轻柔,勾勒出顾槐江俊朗的眉眼,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可这份俊朗又与白日里不同。
此刻,往日不染纤尘的脸上,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许温柔,配着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倒显得有几分勾人。
殷荀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头有些发晕,他转过脑袋,望着被灯火染得微红的星空,慢悠悠的嘟囔:“你一直是不信我的,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信你我们扯平了”
说着说着,他便觉得想哭,果然醉了,这身子真是不中用且越发孩子气了。
望着孩童手臂覆上了双眸,倔强的遮挡住所有神情。顾槐江低低叹了一声,伸手将人揽入了怀中,轻轻拍着孩童的后背,直至孩童放松神情,渐渐睡去。
待殷荀再次醒来已是身在神隐峰之上。临近五月,杏花如雪一般被风吹落,偶有飞燕从窗前掠过。
睡意未央,殷荀迷蒙的睁着双眼,耳边却传来熟悉的低呼。
“小姐!你醒啦!”
侧头,只见侍女觅儿一袭浅粉色衣衫,扎着双髻,正端着水盆走进房内,口中碎碎念着,“小姐,以后你万不可以喝酒了,这都昏睡两日了。”
“嗯。”殷荀淡淡回应,支起身体问道:“觅儿,你怎么会在神隐峰?”
“是顾神君,差人将我带来的。”觅儿将淘过水的面巾递给殷荀,眉眼弯弯道:
“神君说小姐年幼,身边还需有个熟悉的人照顾,夫人老爷便把我送过来了。”
岱神宗弟子修行不可带侍从,这是从创始便定下的规矩,更何况是入神隐峰修行。
殷荀眼眸微垂,竟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顾槐江了。翻身下床,简单洗漱后,殷荀换上了岱神宗的素色衣衫,抬脚便要出门。
身后,传来觅儿的低呼,“小姐!你去哪里?早饭!早饭不吃了吗?”
肚子应景的“咕咕”响起,殷荀“啧”了一声,收回迈出的步子,转身拿起一个包子,叼在口中。
荠菜豆腐味?许是觉得口感不错,殷荀抬手又拿起一个,复而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小姐!你去哪里啊!我也要下山的!”觅儿迅速收拾好碗筷,拎起竹筐,亦步亦趋的跟在了殷荀身后。
行走在林间,树叶随着微风发出“沙沙”的声响,山间石阶上,时不时传来觅儿的呼喊声,“小姐,你走慢些,等等我。”
“你不要跟着我。”殷荀步履未停,不耐道。
闻言,觅儿脚步一顿,紧了紧手中的篮子,她瘪着嘴紧紧跟上,走在殷荀身后,委屈的细声道:
“小姐,我如今同天柱峰的女弟子住一起,只许三餐时段来探望小姐,可我这刚来,小姐便又要走了。”
殷荀蹙了蹙眉,心想这山路陡峭漫长,来回折腾实在是不易,便随口吩咐道:
“那往后你不必来送餐。”
“可”
觅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紧紧咬着下唇,声音带着些许哭腔,道:
“可…在这岱神宗,我只认识小姐,我来便是照顾小姐的。”
“我无需人照顾。”殷荀骤然站定,转身,目光落在觅儿那泫然欲泣的脸上,眼见那豆大的眼泪就要落下。
终究是心头一软,轻轻叹息,殷荀放缓了语气道:
“行吧,你要来便来。只是现下不必跟着我,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得,不要哭了。”
“好,那我晚间再来!”
得了应允,觅儿收了泪珠,她抬起衣袖快速擦拭掉眼角泪痕,嘴角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来。
而殷荀要去的地方,那便是岱神宗供奉先灵的重地——风古阁。
至于殷荀为什么要去风古阁,自然不会是祭奠的,他是去见一人,一个恨之入骨的人。
山林幽静肃穆,晨间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