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见静慈大师一副随时要去了的模样,弥月也有些紧张。
“大限到了罢了。”他如今只忧心两件事,一是师父的临终交代,二是忘尘师弟,不想这两件事情还能看做一件。
静慈大师也看出弥月不愿多说的态度,便也不再问,他不知道沈寻舟那里是怎么就能断定神女的。
可是玉风铃是祖师留下的东西,代代传承至今日,祖师既有预言,便不会出错。
玉风铃认定的那个才是神女。
玄音很快就把那女魅带过来了,她被冻得手脚都动弹不得,还是伽蓝宗佛子在雪堆里找到的。
那女魅缓了一会儿,目光清明,不像是发了狂的模样。
她认得静慈大师,当年便是他的阻止,他才会变成如今那般。
女魅坐在地上,看着静慈大师比忘尘大师还要皱的皮肤,内心酸苦。
她想起来的时候,内心确实有想要杀了所有人的念头,可是一路上山,那寒气倒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还坚持爬上山,就是想问问,为什么要把他逼入那样的境地。
他没有做错什么啊!
静慈大师看着她,目光悲悯,“你终究还是来了。”
女魅双手化为利刃,朝着静慈大师走了过来,“你伤了他,是你害他如此。”
不远处的闻溯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在了女魅身上。
静慈大师叹了一声,“师弟他破了诫,自是要受罚的,师父临终前告诉我,他推算出师弟有一劫,若是安然渡过,不日便能飞升。若是渡不过,便是魂飞魄散。自我知晓你的存在,便动了杀心。”
他又何尝没有破戒,佛主怎么会让弟子动杀念。
所以他的修行一退再退,他不能再修行了。
女魅抬头看向静慈大师,以他当时的修为,想要杀她,易如反掌,可是她活了下来。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静慈大师道,“我不能拿师弟去赌,伽蓝宗数百年无人飞升,所有的希望都被寄托在师弟身上。是他宁愿去冰室受罚,也不愿伤你性命。”
“将我记忆封印的人,也是他?”
“是。”
女魅盯着静慈大师看了好久,忽地笑了起来,周身灵力暴涨,有雪渐渐融化成水,那水又化成冰刺,铺天盖地的朝着静慈大师射了过去。
弥月正要起身,却见静慈大师对着她摇了摇头。
那冰刺钉在了静慈大师身上,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撒谎,你骗我,将我记忆封印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为什么要骗我?”
又是一阵冰刺袭来,弥月正要去挡,玄音和玄若两位大师一前一后冲了出来,替静慈大师挡下了那冰刺。
玄若宗主挡在前面,伤得重些,玄音将他扶住,对着女魅,也有些失了态。
“你想起来的怕不是全部记忆,真正将你封印的原因,是因为你杀了人。你当真以为修仙界容不下一只妖吗?若是你一心向善,我们又怎么会百般阻挠?可你满手鲜血,我们怎么能让你毁了忘尘师叔。”
“不可能,不可能!”女魅捂着自己的脑袋,脑海里闪过一些鲜血淋漓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杀人了,她的手上身上都是血,她的脚下累累白骨,周围还有刚刚死去的人,他们死不瞑目,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为何不可能?你受幻境所惑,杀了数百人,若不是忘尘师叔在师父跟前跪求了七天七夜,师父才答应了将你的记忆封印,你还能活到至今吗?”
女魅跌坐在地,眼睛一片血红,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她什么都看不见。
他明明离她那么近,却从来都没有找过她。
若不是那日她被人追赶,也不会着急跑到断崖上。
是不是她不去,他永远都不会再见她?
“他不该变成那样的,不该的。”女魅跪伏在地上痛哭出声。
他是心善的佛子,从来不会因为她是妖,就要除掉她。
他说,妖也分善恶,一心向善的妖,也是有功德加身的,他怎么能因此毁了人家的修行。
他会在遇到瘟疫的时候,想尽办法帮助那些被放弃的百姓,那个人类的将领只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不然就要连他和那些染了瘟疫的百姓一起烧死。
可他根本就不怕,尽心尽力的帮他们驱除瘟疫,还以身试药,知道是自己偷偷放了血,用纯粹的灵力作为药引,救了那些人。
他帮着自己包扎,却是除了一声叹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可就是能感觉到,他心疼她。
如今呢,失了一身修为,他会像凡人那样生老病死。
他会死的,以后世间再也不会有他了。
话已经说出来了,玄音对着师父告罪了一声,即便是收到惩罚,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