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信正闭目休息时,察觉到有人出来了,不用睁眼他就知道是夏小五。
他原本以为夏小五是想来替他的班,他还打算突然睁开眼吓一吓她,结果没想到她直接跳下车,走了。
独角戏彻底落幕,宗信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睛。
这么晚了,她要去干什么?
宗信心中疑惑,正准备跳下车追上去时,突然发现夏小五踏入了溪川河。他猛地一惊,立刻闭上眼,将脑袋转到另一边。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眼睛看不到,耳朵却能听到,他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身子不由得僵硬了几分,又十分懊恼——
他刚刚不应该直接闭上眼睛,他应该出声制止她,或者让她去别处。可惜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情急之下也没有想那么多。
现在这情况令他十分焦灼,他不能出声,不能动一下,以免引得夏小五误会;他可以闭上眼睛不看,却又没有办法闭上耳朵不听。
此刻他的心就像是绷紧的琴弦似的,那不断传来的戏水声则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不断的撩拨,琴弦紧绷着颤抖,似乎随时都要断掉一般,
宗信不断在心中暗骂自己是个大蠢货,又责备自己这宛若流氓般的行为。
另一边,夏小五倒是欢快得很。
水鬼依水而存,她最喜欢的就是溪川河的河水了,虽然无尽的冰冷,却也给予了她无穷的活力。
她玩了好一会儿,完全没有注意到宗信的窘迫,或者她压根就没有在意,以她刚刚施展的法术,那两人应该昏睡到明天早上才对。
将自己浸泡在河水里,听着潺潺的流水声,夏小五渐渐放松下来。
宗信注意到水声消失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响起,他不禁心中担忧。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宗信想问一下,但她不敢开口,不敢让夏小五知道他还醒着,他更不敢转头去看,也不敢进车厢内去把牡丹弄醒——现在的车厢在他心中已经是两位女子的闺房,他不能进去。
看也看不得,喊也喊不得,宗信左右为难,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像现在这样纠结过。
好在没过一会儿之后,水声又响了起来。
宗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后又陷入了绷紧焦灼的状态。
在视线被屏蔽之后,听觉敏锐到了极致,宗信听到有人向马车这边走来,随后“咯吱”一声轻响,有人上车了。
宗信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却在这时,他又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脸颊。
夏小五蹲在马车上,伸出手指头戳戳宗信的脸,疑惑道:“真的睡了?”
对于夏小五的话,宗信是一定会接的,明明相识的时间还不算很长,但那种习惯却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样。
可是,这个问题他该怎么接?
他是该说“睡了”,还是应该说“没睡”?
宗信像是陷入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额间也不由得出了些汗。
夏小五疑惑道:“睡着了还出汗?难道是在做噩梦?”
宗信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他无意识低声“嗯”了一下。
他身子猛地一僵!
他嗯什么?
他嗯什么??
他嗯什么???
眼看着装睡要被拆穿了,索性直接自首好了,希望夏小五能够理解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有的时候意外会发生在意外之后,在宗信开口之前,夏小五先他一步,以一副可怜的口吻说道:“居然还梦魇了,真是可怜的孩子。”
说完她钻进了车厢内。
宗信:“......”
安静了一会儿后,宗信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天。夜风一吹,他才感觉自己浑身湿透了。
今晚真是多磨多难,但好在有惊无险。
*
翌日一早,夏小五站在马车上伸了个懒腰,见宗信正在准备早餐,她笑着打了个招呼:“早啊,阿信!”
宗信抬头看了她一眼,难得的没有吭声。
夏小五却是一惊,她跳下马车,快步上前,指了指他打湿的额头和黝黑的眼眶:“你昨晚是做了什么噩梦?”
牡丹也在这时下马车了,一声“早”还没有出口,她也是猛地一惊:“你怎么这么憔悴?”
此刻的宗信哪还有平常风度翩翩的模样,他没精打采的,头发还有些凌乱,最显眼的是他的眼眶——他本来就长得白,所以黑眼眶尤为的明显,看起来不像是只熬了一个夜晚,反倒像是一个月没有睡觉似的。
宗信此刻感觉还有些神色恍惚。
昨天晚上他一动不动地看了一整晚的夜空,晚风一吹,身上只剩下冰凉,可体内却是灼热的,就像是有人在里面生了个火堆似的,烧得他不得不紧抱着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