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切都那么匆忙和仓促,他还来不及劝说她应允,那位王爷就已经到了会郡。
他是皇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景王,是统帅天下兵马的元帅,在那个人的面前,阮非墨觉得自己贱若尘埃,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可是,他也没有放弃。
他甚至游说了白家的三个兄弟,以白家所有的钱财买白锦绣一个自由身。
他以为,景王会应的。
毕竟,那时候国库空虚,这些钱正可解景王的燃眉之急。
他甚至都已经按捺不住要去见白锦绣的想法了,彻夜彻夜的无眠,只想着,就快能娶到她了。
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在苦禅寺里,当她亲口告诉他,已经回不去了的时候,阮非墨直到那时候,才明白,她旧日在会郡的楼上,与他的话,竟是实话。
她的心,已然不
在他的身上了。
半世纠缠,她的聪慧,她的大气,一丝一点的入了他的心头,再也拨不出来,就是再遇到了几近绝色的容颜,见过了怎么样的玲珑人物,到底都不是她,不是那个在寒冬的时候,会注意到他的那个女子。
曾经沧海!
何必再问他,当初为何动心。
爱上她,也不过是那第一眼的惊艳罢了。
入了心,也就入了魔!
“先生,到了。”
阮非墨睁开眼,就着随身的家丁挑了轿帘的空隙看过去,硕大的一个景王府的牌匾堂堂的挂着。
一月前,他给孙长佑和孙长德出了道题,让他们就《国策》写篇策论。
第二日,孙长佑交出来的是一张白卷,他问孙长佑的时候,孙长佑只答道,先生,皇叔给朕的万里江山,就是学生的试题,等三十年以后,学生请先生斧正。
孙长德也交的是一张白卷,当他问到的时候,孙长德微微一笑,并不做答,只耸了耸肩。
再过了几日以后,景王府就传出了消息,景王世子携了两个家丁往南去访名山大川去了。
就在三日前,他在宫里乍闻,景王带了王妃轻衣简从,离了王府,去寻逃家的世子。
从怀里拿出了一封早已经写好的信,在手里捏着,阮非墨闭了闭眸,终于还是下了车。
走到景王府的角门前,看门的家丁已经认出了他,赶紧上前恭敬的施礼。
”烦劳小哥,等王妃回府的时候,把这封信交与王妃。“
在那家丁双手接过了信后,阮非墨深深的看了眼景王府那道朱漆大门。
眼内的唏嘘之色,竟是再也遮拦不住。
”出城。“
上了车以后,阮非墨又闭了眸,再不回头看一眼,那座身后金砖碧瓦的王府。
当朝帝师,当世名儒就这样只乘了一辆灰呢小马车,悄然无息的出了
京城。
阮非墨此后的余生半世再未踏入京城半步。
从此以后,阮非墨消失在了世人的眼里。
多少人跋涉了千山万水,只为想要寻他为师,或者是指点一二,却根本没有人能找到阮非墨的半点行踪,除此以外只除了有人见过阮非墨回了三次会郡的老家祭祖,就再没有人说得清楚在何地何时曾经见过他。
一世的大儒,用他余下的三十余年的时间只写了一部为后世历代朝臣称之为典籍的著作《臣典》,除此以外,再无人知道阮非墨半世行踪。
等阮家后人寻到他的遗骨时,也只知他七十而息,终生未娶!
至于景王府里的那封信写的是什么,只有阮非墨和白锦绣两个人清楚,白锦绣在看过了那封信后,整整一日,一言未发。
孙恪那夜宿在书房里,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却丝毫不妨碍他把这一缸醋吃得干干净净。
白锦绣总以为这世上最干净的人莫过于是她的这位青梅竹马,以为阮非墨是当世的君子。
只是,她从未曾真正的想过,身为帝师,行的哪里又会是君子之道!
事过三日后,景王府里,又是人去楼空。
世人都道景王爱妻成痴,竟是丝毫不眷恋权位,又说景王妃有过人的手段,能够将景王孙恪这柄利刃化成绕指柔。
又有乡野之言,说当今圣上不见容于王叔,所以摄政王孙恪才不得不弃官而去,落寞半世。
只是,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后世的典籍将孙昭称之为文帝,史家又将摄政王孙恪,与文帝并列,将孙恪称之为武王!
至于之后的后世皇帝的功过,再无盖越二人之处!
世事评说,百年功过,也不过是典籍上的墨痕斑斑,无论生前身后如何评论孙恪这位不是皇帝,却能与文帝并列的摄政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