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宜说罢,示意红袖将账本送到陆老夫人和林氏跟前,让二人过目。
可账本如同烫手山芋,不断提醒着陆家人,陆家早已成了一个空壳子,负债累累,只有沈知宜当初的十里红妆能帮陆府撑下去了。
可沈知宜不管家了,还要陆家将她填补的银子都还给她。
于陆家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林氏草草掠过账本,保养得极好的脸上堆满了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吟晚你怎么还跟自家人算账呢。”
“亲兄弟明算账,母亲说是吧?”
沈知宜笑得不卑不亢,神情间尽是淡然。
陆老夫人攥紧了手上的碧玉扳指,嘴唇紧抿成线,不悦地看向她,“那青樾成亲一事……”
她倚靠着座椅,幽幽叹了口气道:“还请祖母和母亲操办,我实在有心无力。”
陆老夫人面上笑容彻底消散,拉长了脸:“沈将军为陈国立下汗马功劳,为平妻已经委屈了她,吟晚你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不愿为他二人操办婚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沈知宜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淡然道:“用我的嫁妆给陆青樾操办婚事,才是天大的笑话,我相信祖母和母亲神通广大,必能解决此事,我就先回去了。”
话落,她虚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
咔擦!
气急败坏的陆老夫人狠狠摔了手边的茶盏,气势汹汹地看着她的背影,怒斥道:“早知你如此不识大体,我就该同意青樾,贬妻为妾,让沈将军做他的正妻。”
“小姐……”红袖心疼地看着面色苍白的沈知宜,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沈知宜笑得淡然,懒散地说道:“哭什么,反正咱们不管这档子事。”
待她回到卧房,便禀退红袖,独自躺在软榻上,万千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不经意间,她抬手摸了摸眼角,竟已经被泪水打湿。
爹娘和兄长们都不在了,无人为她撑腰,陆青樾才敢早早与陆家人通气,要娶沈愿过门。
而一向待她宽容和善的陆老夫人在她拒绝出钱操办陆青樾的亲事后,也一改平日和善,口口声声说要陆青樾贬妻为妾。
呵!
她是没有父兄撑腰,身后却有无数百姓和将士。
苏家满门忠烈,以命换取陈国安宁。
但凡陆青樾还有些脑子,都不会真的贬妻为妾。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了,皇上答应她,很快就会下旨,让她和陆青樾和离。
思绪重重之下,沈知宜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梦中见到久别的父母兄长,还有温婉的嫂嫂,可爱的侄儿……
“娘亲,晚儿好想你们……”
沈知宜双眼紧闭,秀眉紧锁,几乎要拧成一团,白嫩如玉的脸颊划过一行行清泪。
这一夜,沈知宜难得做了个好梦。
翌日,天光大亮。
阳光穿透云层,肆意洒落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窗边盛开的栀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树梢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终是吵醒了沈知宜。
她缓缓睁开眼眸,擦去眼角残留的泪痕,撑着身子,正欲起身,外面便传来红袖怒气冲冲的声音。
“小姐还在休息,将军请回吧。”
红袖双手伸直,高高抬起下巴,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
身材高大的陆青樾比她高了许多,眼下被她一个小小丫鬟拦住去路,自是万分不悦,当即拽住她的胳膊狠狠一甩,沉声道:“卑贱婢子也敢以下犯上,拖下去,杖毙。”
他昨日与同袍外出喝酒,今日一早回来,才得知祖母和母亲都被沈知宜气得病了,他这才上门,想要一个交代。
谁知沈知宜身边的丫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偌大的陆府,被沈知宜管得一点规矩都没了。
他定要杀鸡儆猴,让府中上下清楚,何事可为或不可为。
跟在他身后的家丁当即就要押住红袖,将她按在院子里杖毙。
吱呀一声,房门被重重打开。
沈知宜身着浅绿色夏衣,不施粉黛的俏脸略显苍白,可那双明亮的眸子好似洒满了星子,清澈明亮,看得陆青樾微微一怔。
“红袖是我的贴身丫鬟,若她有错,理应由我责罚。”
何时轮得到他陆青樾了。
她眼底掠过一抹嘲弄,“还是说,你专程来我院子里耍威风?”
“难怪你将祖母和母亲气病了,教出来的丫鬟也不知礼仪尊卑。”
“是我提前交代,谁也不见,红袖不过是按照吩咐做事,并没有什么错。”
说到底,红袖的主子是沈知宜,陆青樾身为丈夫,张口就要打杀红袖,的确说不过去。
沉吟片刻,陆青樾理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