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宜再次回到了京内,她已经调节好了心理,也知道该怎么做出抉择。
程安安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她的肌肤之中,面容之上的泪珠悄然滑落,如同经霜的梨花,楚楚动人至极。
沈知宜优雅地倚坐在软椅之上,一派超然的姿态,似乎这世间的纷争与她无关。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即将干涸的茶盏之中,终于,在盏底显露出来时,她才缓缓开口,语调不紧不慢:
“若是你真心想要步入云府的門,就请尽快,我这身子骨儿虚弱,实在支撑不了太久了。”
四周有无数双眼睛投射在程安安身上,程安安内心的愤怒犹如熊熊烈火,却无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作出反抗,只能让眼角的红润和哽咽的声音,透露出她的无力与悲愤。
“我……我签就是了……”当印泥重重地盖下,她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一颗接一颗地坠落。
突然,一声怒斥破空而来,震撼了整个前厅的每一个角落。
紧接着,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破门而入,出现在沈知宜的眼前,使她不由自主地愣住,那种感觉仿佛隔世重逢。
那是她的夫君,云辰景,依旧是那般风度翩翩的气质。
只不过此刻的云辰景,因长途跋涉而衣衫不整,泥污染了他的靴尖,那张清秀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疲惫。
本该是半月的跋涉,他硬是将时间压缩了一半,只为赶回来守护程安安。
此情此景,怎不让人疑窦丛生,她上一世怎会笃信他的花言巧语。
“少爷!”
程安安看到云辰景,就如同见到了救星,声音哽咽,泪水如泉涌而下,小脸苍白得让人心疼不已。
月桃趁着这股慌乱,悄悄地将卖身契从程安安面前抽走,退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收好。
云辰景赶忙上前扶起程安安,目光如电般扫过沈知宜,继而向着云老夫人行了一礼,“听闻祖母今日为孙儿挑选侧室,特意匆匆赶回来。未曾想到,却是撞见了这等不雅之景!”
云辰景的眼眸深邃如墨,愤怒与厌恶的情绪清晰可见,紧紧锁定着沈知宜的面庞:
“你作为云府的正室夫人,竟然做出迫使妾室签订卖身契这种自贬身份的行为,这若是传到了外头,人们会如何评说云府?你若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我及云府考虑一下才是!”
云辰景对沈知宜的不满由来已久,那被迫成立的婚约更是增添了他的怨气。
身为贵族之女的沈知宜,依仗着自己出众的容貌和显赫的背景,总是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
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懂得什么是温柔娴静,什么是辅佐丈夫、什么事教养子女?
沈知宜心中对这些充满了讽刺和荒谬,她婚后四年,操持家务,尽心尽力,而他,却连一封家信都未曾寄回。
今天,无非是因为新纳的妾室受了些许委屈,云辰景便急匆匆赶回家来,开口便是斥责与质问。
他又凭什么?
沈知宜冷然直视云辰景的双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少爷素来对府中事务置若罔闻,今日又是凭借何种身份来对我发号施令的呢?”
云辰景的面色愈加冷峻,怒气愈发积聚,仿佛要溢出来。
云辰景心想,不过是因为沈家的一点点提携,她便永远都是那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实在令人憎恶至极。
被保护在他身后的程安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被人注意的得意,随即装出一副脆弱的样子,轻轻扯了扯云辰景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道:
“少爷,您别和夫人为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妾室起争执,我……”
“谁敢说你微不足道!”
云辰景的怒火更甚,“我在,便无人能够欺负你!”
紧接着,云辰景转过身来,用一种几乎可以冻结空气的眼神瞪视着沈知宜,“如果你不懂得如何作为一个正室应有的威仪和度量,随意羞辱他人,那么这个正室的位置你就不配坐!云府并非非你不可!”
“无礼!”
云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猛然击打在地面上,愤怒的目光射向这个冲动不经大脑的孙子,“签订卖身契是老夫人我主持的,不过是让个妾室签个契而已,难道还能折磨死她不成?还是说你连老夫人我的话也要顶撞!”
云辰景没料到自己的怒火竟然错怪了人,面色顿时铁青,恼羞成怒。
“竟然拉上祖母给你撑腰,你以为我是不在了吗?一个当家的主母竟然想尽办法去欺凌别人,这要是传了出去,世人皆会耻笑!你若是还有一点的良心,就把那卖身契给我撕毁,我可以假装今日之事未曾发生过!”
沈知宜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这个结婚四年,只有一次见面的男子面前,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为了维护程安安,云辰景连是非都不顾了。
上一世,她是被程安安下毒而亡的时候,他是不是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