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刘据的话让金日磾下意识的抬头。
他尚不清楚刘据这是被他给说劝说动了,决定相信自己。
还是一开始就没有在海外建国称帝的心思,毕竟这种心思通常都是深谋远虑,到了这一步已是箭在弦上,绝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也是因此,他才做好了说出这些话来就赴死的想法。
如果劝说成功,那么他主动赴死,便可解决刘据与赵周等人的后顾之忧,从而更大程度的促成此事。
如果劝说失败,那么他也必将难逃被灭口的下场……
“当然,金都尉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神道】中宣扬的‘天帝’是谁么?我父皇一心想要成仙,我只不过是助他一臂之力罢了。”
刘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抬手将金日磾扶了起来,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金都尉的本事,你究竟是如何让所有人都忽略你,甚至彻底将你忘记的,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技巧吧?”
“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技巧,只是下官来到大汉之后领悟出的自保手段罢了。”
金日磾心中回味着刘据的话,嘴上则如实答道,
“当初下官尚且年幼,父亲为浑邪王所杀,与母亲、弟弟无依无靠,于是被浑邪王裹挟降汉。”
“最初下官在黄门署为陛下饲养马匹,因匈奴人的身世时常受到上官与马夫的欺辱,为了避免惹火上身,下官只得尽量避开他们,想尽办法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如此久而久之,下官便形成了本能习惯。”
“在任何地方都自觉隐入人群与环境之中,从不显山露水,再借用一些外物潜移默化的引走旁人的视线与注意,时间一久就会被忽视了。”
刘据琢磨着金日磾的描述,开口问道:
“障眼法么?”
“倒也不算是障眼法,只是道理上略微有些相似罢了。”
金日磾接续解释道,
“下官也是渐渐悟出来的,人总是习惯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想看到的人或物上,而人们越是关注一个人或一件物,视线与记忆中的盲区就越大。”
“下官只需要始终让自己处于这个盲区之中,又或是在必要的时候创造出这样的盲区,只要站对了位置,做对了事情,就会自动被旁人的视线与记忆忽略,如此即使下官就在旁人眼中,也没人能够看见下官,没人能够记得下官。”
“不过这手段并非时刻有效,也因人而异。”
“比如殿下身为太子,除非有陛下在场时才可能出现盲区,因为只有陛下在场时,人们才会将注意力放在陛下身上,而并非殿下身上。”
“再如当下,这营帐中只有殿下、郭冼马与下官三人,所谈之事又与下官有关,殿下的注意力始终在下官身上,郭冼马也未曾插话,便也没有了盲区,任下官做什么都没有用,反倒还会越发引起殿下的注意……”
“……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殿下非让下官再往深了说,下官也不知该如何说的更加清楚。”
“明白了……”
刘据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已经了解。
这放在后世,应该是一种被称作“isdirection”的魔术技巧,为的是让观众视点被外物引导而成功做出效果,说白了也就是障眼法。
不过就算是最有名的魔术师,也只是表演的时候能够做到在局部引导观众的视线。
而金日磾却可以在日常生活中时时刻刻保持,从而起到一整个大活人都被忽视,一不小心就忘了他的程度,这手段显然要更加高级。
硬要说起来,这倒也是一种难得的天赋。
至少刘据觉得,这在朝堂上还是挺有用的,尤其是对于一些“不粘锅”而言,简直堪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神技,极少会因为一些事情受到牵连,还不容易遭人嫉恨。
好嘛。
刘彻身边这些人还真是個个身怀绝技,先是一个重度强迫症的霍光,现在又来了一个会“隐身”的金日磾。
也是刘彻慧眼识珠了……
他倒真想问问刘彻,当初是怎么发现金日磾,将他一步一步提拔成驸马都尉的,是因为那时金日磾的“隐身”技巧还不够炉火纯青么?
“所以殿下既然还要回京复命,便是并无在这片海岛上建国称帝的心思吧?”
金日磾则依旧不忘初心,又望着刘据的眼睛特意确认了一遍。
刘据笑着反问:
“正如你方才所说,这破地方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么?”
“那么殿下在此处的所作所为……”
金日磾又欲言又止的问道。
对于刘据而言,金日磾的确是一个意外。
不过他倒并不觉得这个意外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反倒是对赵周等人来说颇为严重。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