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则已经快步走到了刘闳塌前查看情况。
虽然床榻已经被府上侍从收拾过一遍,走近时还是能够嗅到一股子淡淡的呕吐秽物味道。
此刻刘闳正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额头上搭着一块汗巾降温,榻旁也放着一个盛满水的铜鉴,里面是几块替换的汗巾。
刘据随即抬起头来,在刘闳的脸颊和脖子上探了探。
的确很烫,就算没有温度计精准测量,刘据估摸着刘闳的体温应该也有接近40度的样子,于是又对两名留下来的御医问道:
“两位先生,他如今的脉搏如何?”
“?”崔不疑和丁贤闻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诊脉不是医师最基础的能力么,有经验的医师只需搭上脉,两个呼吸的功夫便可做出判断,哪里需要询问旁人。
不过两人也不敢不回答储君的问话,于是一起躬身道:
“回殿下的话,齐王的脉搏还算强健,只是比常人快了三四成。”
那就是已经出现了心率加快的现象。
不过应该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正常人的心跳是每分钟60-100次,就算儿童的心跳会快一些,但只是快了三四成的话,应该还不曾超过已经进入异常范围的140次。
“那就先尝试降温吧。”
刘据心中略微轻松了一些,当即回头对外面喊了一声,
“郭振,把东西送进来。”
“诺!”
外面很快传来郭振的声音,随即就见郭振端着一个坛子走了进来,小心放在榻边。
刘据又对立在门口支应的齐国国相卜式道:
“卜国相,劳烦你叫两个侍从进来,褪去齐王身上的衣物,使用这坛子中的酒精为齐王擦拭背部和四肢,先将齐王的体温降下来再说。”
“酒精?”
刘彻与房内众人顿时面露疑色,他们还从未听过这种东西。
“父皇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此前从齐地回来的时候,李广利肯定给父皇看过。”
刘据简单为刘彻解释了一句。
只不过那是李广利给刘彻看的“仙酿”,还是只蒸馏了一遍的烈酒,浓度大概也就在四五十度的样子。
而刘据这回带来的,却是义妁蒸馏过三遍的酒精。
应该与后世的医用酒精浓度相当,能够起到杀菌消毒的作用,又不会对皮肤产生刺激。
同时这样的酒精外用,也的确具有很好的降温疗效。
后世众所周知,酒精的挥发速度要比水快了不少,而挥发的过程便也是吸热的过程……
……
刘彻虽然觉得“酒精”二字颇为形象生动。
但依旧不太看得懂刘据究竟在做些什么,只将其当做一种新颖的治病方式。
崔不疑与丁贤也同样云里雾里。
只是在刘据打开坛子,嗅到快速扩散在空气中的浓烈酒气之后,对坛子里面这名为“酒精”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此刻他们终于略微有些相信,刘据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不过也仅此而已,毕竟治病最终要看的是疗效,而不是治病的方式有多么的花里胡哨。
而在侍从使用究竟为刘闳降温的过程中,刘据已经回身来到刘彻面前,躬身又道:
“父皇,二弟目前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此举只能暂时为二弟降温,儿臣不通方技,目前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若真想根治二弟的疾病,儿臣还需要一个人协助……”
“事到如今,你竟还要欺瞒朕?”
刘彻闻言立刻瞪起眼来,目光中浮现出恼意。
“不知父皇何出此言?”
刘据一愣。
天地良心,现在他可真是实话实说,刘闳此刻的状态也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何来欺瞒之说?
刘彻却依旧逼视着刘据的眼睛,沉声斥道:
“你当朕不知道么,此前镇抚南越国的时候,你曾使用奇方为使团众人治愈恶疾,至少挽救了使团半数人的性命!”
“后来你又在诏狱中传授义妁妙法,治愈了……困扰她一位友人的痔瘘!”
“连义妁都尊你为不世神医,意欲拜你为师。”
“伱如今却依旧对朕说你不通方技,这不是欺瞒朕又是什么,难道你有一天不来欺君便浑身刺挠不成?!”
说到这里,刘彻拂袖转过身去,语气极为强硬的道:
“朕不管,你今日欺君也罢,不欺君也罢,只要你治好了刘闳,朕便不再追究此事,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
“这……”
崔不疑与丁贤再次面面相觑,这个“不世神医”的信息量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有些大,一时之间很难消化。
“?!”
刘据闻言也是不由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