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
“郭昌,汲仁!”
刘彻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重新坐回龙塌时已是腰杆挺直,尽显龙踞虎盘之傲姿。
“罪臣在。”
“你二人在濮阳北堤决口之后,全力堵塞南堤决口,功过相抵,朕便不追究了。”
“谢陛下隆恩。”
“你二人献上治河三策,功在千秋,此功朕不会辱没,即日起晋郭昌为平波将军,晋汲仁为中郎,着你二人返回濮阳继续依策治水,郭昌为主,汲仁为裨,奏疏可直通宣室!”
“谢陛下……欸?”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陛下不是已经知道治河三策是太子提出来的么,为何还要因此封赏我们?
“此事不必多言,朕也有大计!”
刘彻板起脸来,沉声说道,“伱二人只需记住,今日在殿内说的话,朕也要你们守口如瓶,倘若说出去半个字……”
“罪臣不敢。”
两人连忙叩首,郭昌还不忘补了一句,“臣可以发下毒誓!”
听到这话,刘彻都忍俊不禁,瞪了这货一眼:“相比你的誓言,朕还是更情愿相信朕出的虚恭,退下吧。”
“罪臣告退。”
两人随即施了一礼,像两条蛆一样一点一点的向殿外蛄蛹。
望着他们的背影,刘彻长吁了一口气,目光逐渐远眺。
“据儿,你的孝心朕只好收下了。”
“你受了委屈,待朕封禅之后,若真能似黄帝那般乘龙登仙,必昭告天下还你一身清白,亲手将传国玉玺交予你手。”
“朕的江山,非你莫属!”
……
次日。
一纸大赦天下的诏书贴满了长安的重要街道,也有百匹快马送往各地郡府。
大将军府。
“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卫青收到消息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根本来不及高兴,
“我的外甥都是什么怪物?!”
“当年去病第一回出征,我只给他八百轻骑叫他不要跑得太远,他却率这八百轻骑跑去了龙城,又擅自追击匈奴深入大漠数百里不知所踪。”
“我本以为去病休矣,连谢罪的奏疏都写好了。”
“怎料他竟奇迹般的传回了惊天捷报,非但斩杀敌军两千余众,还抄了单于王庭,一举俘获单于大父、叔父与匈奴相国,冠绝三军,十八岁便封侯拜将。”
“后来我亲口问他才知道,他竟是误打误撞找到了单于王庭!”
“如今我这太子外甥又是如此。”
“我本以为经过此遭陛下绝不会姑息,谁能想到毁堤淹田居然也能变成利国利民的好事,还正好与陛下借宝鼎封禅的心思相合?”
“如今陛下虽不为他表功,但心里必是记了他一大功!”
“否则又怎会只是给他安了个‘矫制不害’的罪名?”
“这、这、这……这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遥想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万事都思量周全而后动,如此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我这两个外甥却是截然不同,明明步步皆是临渊而行的死路,却总能走出一条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天途!”
“我此前对太子,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
博望苑。
“矫制不害?”
看到这封降罪诏书的时候,原本就大呼“坏事”的刘据瞬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这罪名总共有三种罪行。
矫制大害,腰斩。
矫制害,弃市。
矫制不害,功过相抵,或者来个什么象征性的小惩罚。
而刘据这“矫制不害”就只收到了一个象征性的小惩罚,喜提禁足三月。
诏书中根本没提废黜他的太子之位,甚至连句比较严厉的斥责都没有,语气反倒更像是在安抚他。
此刻他无从得知昨日刘彻审问郭昌和汲仁的细节,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被卖了个彻底。
只以为是因为此事刚好合上了刘彻的封禅计划,刘彻心情好所以不与他计较。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太子冼马郭振和一众从官得知这个消息,纷纷上前恭贺。
尤其是郭振,因为伴随着这封降罪诏书,大赦天下的诏书也一并下来了。
因此一同前去治水的他,也不用再担心被追究责任。
至于此前挨得那顿板子,他心知刘据是在救他,当然不会也不敢放在心上。
“何喜之有?”
刘据正郁闷着,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这……”
一众从官顿时面面相觑,只是心中暗自叹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