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锦适时地露出些微诧异的模样:“莺娘她……没有同你说吗?”
沈崇目光紧紧盯着连锦:“丁峤的案子早已结了,薛望也答应我不会揭露她的身份,她为何还要离开?”
“这……我也不太清楚。”连锦思忖道,“只是此前薛望在都察院外敲登闻鼓为张奉伸冤之时,莺娘也在。后来听闻陛下驳回了冯御史的诉状,她便郁郁寡欢了几日。这次离开,似是要回琼台去,薛望也会与她一道回去。”
沈崇一听就急了:“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走?”
“就是今日。”连锦不假思索道,“出门前就看见她在收拾行装了,现在也不知出城了没有。”
“多谢告知。”沈崇向连锦道了声谢,回到山洞的洞口与领头的一个狱卒低声交代了数句,形色匆地离开了。
连锦望着沈崇远去的背影,在心底默默抱了声歉。
实则,张莺并非真的要回琼台,只是此前薛望在都察院前闹了那一出;连锦担心幕后之人不会放过他,便建议他离开盛京避一避。而且,张莺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京中的人只要一查,就会知道薛望并没有妹妹。此番让张莺与薛望同去,便是要在薛家族谱添上一笔,做实张莺是薛家流落在外的亲女身份。
待沈崇追上他俩,知晓因由后,定然会护送他们。如此一来,她也能放心一些。
待沈崇走的没了踪影,谢洵摘下帷帽,模仿裴宴安平常走路的样子,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山洞。
连锦则留在在洞外替他把风。
洞穴内光线阴暗,过道狭窄。狱卒们见到易容成裴宴安模样的谢洵便自发地让出了道。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聊聊。”谢洵与裴宴安的声线相似,学着他的声音语气发话,一时间并没人发现异常。狱卒们很快都退了出去。
魏梁手脚都带着粗重的镣铐,蹲在牢房一角扒着稻草。
谢洵回头确认狱卒都离开后,不动声色地走到魏梁身后,低声道:“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疯。”
魏梁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兀自将稻草杆缠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不时还发出怪笑。
谢洵也不急,闲闲地说:“疯了也好,上头的大人们都担心你把不该说的说出去,既然疯了,那是死是活也就没人在意了。”
说着他目光突然发狠,像是凶恶的狼,只手掐住了魏梁的脖子。
魏梁顿时被掐得喘不过气,脸憋得铁青,一时间什么伪装也顾不上了,用力往外掰着他的手:“你、你不是裴宴安!你是谁派来的!”
“怎么,这会儿不装了?!”谢洵一边冷笑,一边加大手里的力道,“想知道谁派我来的,到地下去问问顾弦之吧。”
“顾……顾……”魏梁呼吸艰难,额前的青筋根根暴起,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高声喊道,“我知道了!你是冯信的人!你不能杀我,我要是死了,冯信的罪证就会马上送到靖察司!”
谢洵手中的动作稍微停滞了一瞬,魏梁趁机大肆地呼吸了一口,还未将呼吸平复,马上又被掐住要害。
谢洵冷笑道:“别垂死挣扎了,冯大人不可能有把柄落在你手里!”
魏梁目眦欲裂,咆哮道:“那你就试试!冯信这些年收了我们魏家多少银两和房产,他当年想讨好我姑父,连通政司里上奏御前的弹劾信都敢拦截,这一笔笔,我可都记着账呢。要是我死了,马上就会有人把这些罪证交出去,保管他们都完蛋!”
听闻弹劾信是冯信截下的,谢洵几不可察地怔愣了一瞬,很快又轻轻啧叹了两声:“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更加好奇,你手里究竟有多少罪证了?”
“怕了吧!”魏梁昂着头,嚣张道,“要是我死了,一定拉着你们陪葬。”
谢洵点点头,又是疑惑又好笑:“你要拉冯信陪葬,与我何干?”将魏梁惊诧瞠大的目光收入眼底,谢洵径直攫住魏梁的下巴,将他的嘴掰开,从怀里掏出连锦给他的药,一股脑儿地都灌了进去。
魏梁被呛得咳嗽连连:“咳咳……你、你给我喝了什么!”这两句话的时间,他的头脑便恍惚了起来,魏梁拼命地摇头,试图保持清醒,但眼前谢洵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他脱力地抓住牢房的栏杆,瘫坐在地上。
谢洵凑近他,慢条斯理地问:“魏梁,现在来说说看,那些罪证都藏在什么地方?”
魏梁的目光失了焦距,一字一顿地说出了罪证的藏身之处:“魏府……书房……香炉……暗格……”
谢洵默记于心,紧接着问:“你再想一想,当年舞弊案,除了冯信,还有谁也参与了?”
“还有、还有一窝子老狐狸……啊哈哈哈……”说着,他失了心智一般笑了起来。
不知是否药性太过猛烈,魏梁笑着笑着,似是情绪突然亢奋起来,直接昏厥了过去。
谢洵将他搬回了牢房一角的稻草堆上,顺势关上了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