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安包扎的动作凝滞了一瞬,旋即如常:“上次在石府就想还你,因旁事耽搁了。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他将连锦的手包扎完毕便起了身,走到昏厥的使臣身侧。将适才的药粉同样在使臣的伤处倒了一些后,从衣襟上撕下布条将使臣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连锦颇为忧心:“大人,他……”
他余光留意到连锦秀眉紧蹙,顿了一会儿,道:“那一剑只用了三分力道,刺在他要害之外,不会要他性命。”
连锦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这使臣到底代表着南朝,若是他一会儿醒来认出大人你……”
裴宴安将使臣抬上床榻,动作迅速地用布条绑住其手脚:“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在他们的人察觉之前找到贡品。”
连锦诧然:“大人,你知道贡品在哪儿?”
“不知道。”裴宴安不假思索回道,“但是,他们铤而走险私卖贡品,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将贡品下落说出来。”
想到自己此前还着了那使臣的道,连锦低声道:“是我冒进了。”
“不过,也不是全无头绪。”
裴宴安将使臣的手脚用布条绑结实后,用棉被遮盖其伤口,将其伪装成熟睡的模样,对连锦继续道:“来这里之前,我着人调查过,这撷芳阁明面上是普通风月场所,实则是交易来路不正的奇珍异宝的黑市。它替卖家寻找买主,从中抽成获利。想必,这次的贡品也是一样。”
他顿了顿,别有深意地道:“撷芳阁有个规矩,凡此间交易者,时间方式均得由它决定。而恰好,这画舫上,有一处仓库外人不得接近。”
裴宴安说出这一句后,与连锦探询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连锦恍然大悟:“所以,就是说贡品实则是由撷芳阁负责看顾,而且,极有可能就在那个仓库之中!”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裴宴安道:“搜查仓库对靖察司来说,倒不算什么。只是怕万一东西不在哪儿,就打草惊蛇了。”
“大人,我有办法。”连锦眨了眨眼,凑近裴宴安身侧,将计划在他耳侧娓娓道来。
裴宴安的眉峰起先微蹙,旋即舒展开来。
天色将晚,大厅之中欢歌曼舞,王公子弟们兴致盎然,饮酒赋诗,美人作伴。对于南朝使臣的缺席,众人都想当然地认为其正享艳福,无人加以追究。
与大堂的混乱散漫相比,仓库这边的把守明显要森严许多。有两个护卫在看守仓库的入口,暗处还有不知几个乔装打扮的南朝护卫,时时刻刻关注着这方的动向。
裴宴安和连锦暗暗观察了良久,正巧厨房有一个小厮端来饭菜,连锦向裴宴安使了个眼色,即刻独自上前,将小厮拦了下来。
这时连锦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小厮见了她以为是迷路的客人,很自然地停了下来。
连锦故作疑惑之态问道:“这位小哥,请问您可是要给仓库门口那两位守卫大哥送饭?”
小厮防备地点了点头:“是啊。”
“太好了!求您千万要帮帮我!”连锦猝不及防握住小厮的手。
那小厮在舫中一向是被舞女呼来喝去的角色,哪碰到过这般热情的阵仗。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冷不丁吓了一跳,端着托盘的手还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连锦故作凄楚:“实不相瞒,那守卫当中的穿蓝衣服的那位是我的表兄,我从小就心悦于他,可最近不知怎的,他总是躲着我,不愿见我。其实,我只是想找他问个明白。小哥,你可否让我与你一起去送饭?让我同他当面说上两句话。”
小厮面露难色:“并非我不想帮你,只是管事的早已说过,那仓库绝不能让外人靠近。这样吧,若你真有什么话想同他说,等到他换班的时候,我帮你将他拦住带来见你如何?”
连锦露出明显的沮丧之意:“好吧,多谢小哥……”
她垂着头正欲离开,忽然又转身近前抓住小厮的胳膊,激动道:“小哥,你可一定要将他拦住啊!我就在大堂那儿等你消息!”
小厮敷衍地点点头离开了。
裴宴安从暗处走出来,连锦冲他扬眉一笑:“刚才我已在饭里下了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将那两个守卫都放倒。等藏在暗处的人都出来了,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裴宴安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连锦怔忡:“大人,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裴宴安定睛看着连锦,想到方才她与那小厮的肢体接触那般自然娴熟,见到他亦不避讳,似乎对这事习以为常。又想到,此前她在应对使臣时差点遇险,得救后亦是轻描淡写揭过。女儿家的名声、尊严……甚至性命,对她而言,似乎都是轻若鸿毛、微不足道的东西。
他轻轻吐了口气:“只是在想,生平,似乎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家。”
连锦笑了:“怎么样的?”
裴宴安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