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步一回头的望望我,又不敢过来。秘密恋爱阶段,人的不正常其实是很明显的,只是自己还以为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哩。
我看她一直没有骑上车,知道她的意思,就一蹬车,去追上曹淑媛。
她已经没有回头望我,却心有灵犀一般,也上了自行车,在前面慢悠悠的走。
她像一道移动的风景,把杭州西湖的柔美、苏州园林的幽静、庐山瀑布的雄浑,还有梅花的高傲、荷花的素雅、牡丹的富丽,全部融合在一起,绘成绝色美景。
我若无其事的不远不近、不快不慢的跟着。大街上人们看淑媛的目光、特别是没有出息的蠢仔们张着嘴要流口水的样子,是对我最大的奖励,也是最大的压力。
我只有武功超群,才能守住阵地。
果然,淑媛的车子故意在十字路口上停顿一下,就往她回家相背的方向而去。那里是去乌河边的路,人少、风景好,我自然心领神会了。
天色已晚、秋风送爽、月亮如勾,一切正好。
她在一棵大柳树下停下,把车支好,却并不看我,对着乌河水上飘荡的月亮,两只洁白的纤手,左右拨弄着自己的长发。
我忙把车往树上一靠,就要
去搂她的细腰,她像脑后长眼了,一扭,躲开了。她转过头,感觉她眼眉间有些沉闷的气息在流动。
“怎么了,曹淑媛?”
唉,真是抱歉,其实我骨子里就不是个浪漫的人。
恋爱到了我们这一步,称呼本来就要浪漫起来,叫“淑媛”都算是生分,叫“媛”是本分,叫“亲爱的”算是上了珠算七级,可以上道,叫“宝贝”才刚算是拳击三段,算专业。
可我不行,都偷偷摸摸去相邻的南水区电影院,看过几次电影了,在对曹淑媛的称呼上,一点也不上道。
难怪她骂我一张嘴就知道亲嘴,不专业呀!
她顺势靠在我怀里,却不让我亲她,有些忧郁的说:“姜国英来我家两次了?”
“姜股长?去你家?是不是对我近期的优秀表现报喜呀?”我心一紧,忙说。
“去你的!”她一下挣脱我的双手,“她、她、她是来给人做媒的!”
我懵逼了,做媒?为我?她有那么好呀!
曹淑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是!是、是、是陈局长他们家的!”她跺着脚,差点就踹我脚面了,嫌我脑子迟钝。
我一平头百姓,家里连个从九品官的亲戚也没有,多是吃“农
村粮”的草民,对乌由区官场真的两眼一抹黑。
“陈功成、商业局的局长!”她又嘟囔了一句,我头一晕、身子一软。
卧草!区商业局局长陈功成,是支行信贷股副股长陈华清的父亲。
一九八七年,市场经济风气初开,但并不影响商业局这种计划经济时代的宠儿,它的余晖仍然亮瞎人眼。商业局局长是什么地位,是半人半神一样的存在!那时许多人们的生活用品,都是要计划供给的,这是现在处于商品供给十分丰富的人们,无法想像的。
商业局局长,就掌握了商品供给的大权。就说我妈妈给我买的凤凰牌二八全包链自行车,就是找住在我家一条街的老红军黄会勇老人,他出面找副区长批的条子,才到商场买到的。
说实在的,我家的情况,连人家曹淑媛的家门也进不了,别提什么亲了!
我这段时间在曹淑媛面前建立的形象,酷、帅、有学问、有潜质,像海滩上用沙子垒成的城堡,海浪冲来,一下子全土崩瓦解了。
“那、那、那,我、我、我,……”我平日海量的词汇量,一下子降到个位数。
我知道,陈华清的优势,可以完胜我。我帅,可人家
也算是帅呀,除了个子比我矮一点,好像没有别的劣势。可五公分的高度,人家有太多的优势去充填了。
我在支行,对这个陈华清天生就有自卑感。
“我什么我?你哑吧了?害怕了?”曹淑媛一下子爆发了,我第一次在她眼里读到了,什么是果断、坚毅。有主见的女人!
“我只是跟你这么一说。你要把精力放在珠算集训上!马上就要去市行集中了。我谢谢了姜国英的好意,我也同我妈妈说了,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
我明白,她是在给我时间,如果我在省行、总行的珠算比赛中能异军突起,肯定能被重视。如此,就有了一点点本钱。
“噢,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傻乎乎的在那站着?等我呀,好像你没有那么大的胆。”
她笑着说。
我自然把龚大发、万德广的债务纠纷的事说了。也正好把我这个有正义感、有担当的好青年人设巩固一下。
我得意忘形、摇头晃脑的说到故意“串户”手段时,曹淑媛秀眉一立,“啪”的一句粉拳打在我胸口上,“张兆一,你作死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