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汐音挑灯看着最新传来的鸽书,看着里面的内容,后面几个字笔力苍劲。
——计划如常,望安。
张汐音没有留下鸽书,就着床头的烛台点燃,扔在旁边的茶杯里任其燃尽。
吱呀——
房门推开又关上,桑梓进来了,上了门闸过去,跪坐在床榻边上的软垫。
“打听到了,确实就在这边的王家村,家中只有两人,王婆子和她的一个女儿。”桑梓说着,看了眼旁边烧过纸的茶杯,低声道:“是王爷有什么消息吗?可需要奴婢做什么?”
桑梓是段渐离安排的人,祖上是捕快出身,手上有些功夫。
桑梓这次跟着张汐音出来,便是为了护她周全。
张汐音摇头:“京中的事情都在计划中,桑梓,若是找到王婆子,你……”
“奴婢是恨的。”桑梓苦笑出声。
张汐音:“放心,真相定会大白于天下的。”
桑梓颔首。
吹了灯,桑梓躺在不远处的榻上,裹着被子良久后,喃喃问了句。
“姑娘,您说权利财富,当真就那么重要吗?”
为了那些个东西,不惜害那么多的性命,让那么多的家庭妻离子散。
张汐音在黑暗中没有睁眼,半晌之后回了句。
“人,总是多样的。”
——
王家村,清晨务农的人已经干了半个时辰,冬日里悬挂在天上的日头不叫人冷,反倒添了暖意。
王婆子坐在田头,看着女儿干活。
就在这时,小道上有人走来,好几个人,这几个人抬着一顶步舆,步舆上坐着个身穿华衣美服的姑娘。
那姑娘迎着日光,似冬日枯燥的田里乍然开出一朵艳丽的牡丹花。
美得叫人一看再看。
王婆子是见过世面的,当即就知道来人身份不凡。
而此时,王家村的村长已经上前。
“王婆婆,有贵人找你。”
王婆子一直压在心头十多年的事儿,这会儿似乎被揭开了。
她平静中又带着几分担心的看向田里的女儿,终究还是起身迎了过去。
张汐音坐在步舆上,只是略微打量了一眼王婆子,没说什么。
桑梓简单说了两句,便往不远处的小屋去。
到了小屋,张汐音示意桑梓。
桑梓取出一张画像给王婆子看。
“钱嬷嬷,还记得这个人吗?”她问道。
王婆子,本名钱悦,十多年前在京中人称钱嬷嬷。
钱嬷嬷看着画像里熟悉又透着几分陌生的面容,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你们是还要如何?杀人灭口吗?”钱嬷嬷哭问道。
十九年前,她在一夜之间接连接生了五个妇人,她知道此事定然不简单。可权势逼迫,她不得不从。
果然,才接生了五个妇人,她带着钱财和家人连夜离开盛京,却仍旧躲不过杀身之祸。
最终,一家十多口人,也不过她和最小的女儿活了下来。
她辗转来到王家村隐姓埋名,提心吊胆的,如今还是……
“放心,不会要你们的性命,只要你能出证,我们会保你们母子平安。”桑梓说道。
“这位是张尚书府的嫡女张姑娘,她是奉霁王之命来此。”
尚书府嫡女?
霁王的命令……
钱嬷嬷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后:“想我钱家十多条人命,左右老婆子的命已经所剩无几,倘若当真能报此家仇老婆子便是舍命也在所不惜。只是我的女儿……”
“你以为,你不答应你和你女儿就能平安无事了?十九年前的事情已经在调查了,除了我们,只怕要不了多久,还会有别人追查到这儿。”桑梓说出很残酷的事实:“凭你们母子,能从那些人的刀下活命吗?”
自然不能。
钱嬷嬷最终答应了。
当天便拿了细软,跟着人回京。
“速度要快,绝计不能在路上逗留。”张汐音说道。
桑梓不明白:“李妈妈如今命是保住了,她难道还能出尔反尔……”
“知道为何李妈妈要将钱嬷嬷放在离盛京这么近的地方吗?哪怕是王爷先得到了消息,可在流放地里,还有‘她’的人。”
她,指的自然是李皇后。
张汐音自然希望万事胜券在握,敌明我暗的情况下轻松将对方摁死。
可到底做事不能想得太满,她疑心后面的危险就来了。
为了保险起见,半路上,张汐音使了另一辆牛车,将钱嬷嬷的女儿送出去,钱嬷嬷则跟着她一路回京。
从王家村回京一天一夜的路程,若是夜里不赶路便要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