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野手里的朱笔微顿,在奏章上落了个微小的红点。
他慢条斯理的将笔搁置在笔山之上,声音冷冰冰的:“第几次了?”
秦璟钺并不接话,上一次让人请太医给明珈看红疹的时候,宋平野就隐有怒火,眼下短短时间明珈接二连三的出事,此时必然不能善了。
宋江澜道:“阿钺,你说说你怎么回事?那明珈可是宋骄阳一母同胞的妹妹,皇兄怜你相思苦,这才把人送到你那里,你如此作为,不是存心惹皇兄不快吗?”
宋骄阳三个字,被他咬的很重,明显带了些许威胁的意味。
“太子明鉴,此事亦非臣所愿,实在是防不胜防。”秦璟钺说。
“防不胜防?”宋平野冷笑一声,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向了秦璟钺,“是真的防不胜防,还是压根没想着要防?孤知道秦世子年少成名,傲骨难驯,但秦世子真的不在意选在东夷的五皇妹吗?”
相对于宋江澜的隐晦,宋平野直接将话都挑明了,他在秦璟钺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伏在地的人。
“自是防不胜防。”秦璟钺说。
他就好似没听到宋平野后面那几句话一般,声音不卑不亢。
宋平野脸上流露出些许的讥讽:“孤好像听说秦世子府里有个妾室,怎么那妾室好端端的,次次受伤的都是明珈?你护得住一个妾,护不住宋骄阳的妹妹吗?”
到底是到了这一步。
明珈只是明面上的眼睛罢了,太子在自己身边必然还有暗棋,知道自己府里的事并不意外。
秦璟钺道:“太子说的那贪慕虚荣的女子?臣看到她便觉生厌,当初纳她为妾,也不过是为了打侯夫人的脸罢了,今日那女子还妄图讨好臣,打了顿板子便也老实了。”
“孤不关心你与你那妾什么干系,只是秦世子可记清楚了,宋骄阳的命还在孤的手里呢,东夷虎狼成群,你说若是老可汗暴毙,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到底能不能在那群狼环伺的草原上活命?”宋平野说。
他话说的愈发干脆。
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威胁与恶意。
当初宋江澜就提到过,宋骄阳去了东夷,为了逃脱兄弟共妻的命运才嫁给了老可汗,虽说那老可汗年岁已高,却也只有他能震慑住东夷群狼。
一旦老可汗身死,宋骄阳这个宋国公主必然会和东夷的权利地位一样沦为群狼必争的肥肉。
但这不过是宋平野的设想罢了。
所有人都以为,宋骄阳是他的软肋,只有他知道宋骄阳是他肋骨之下生出的毒刺,那个女人铁血手腕,心狠手辣,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当年自己在东疆能杀出一条血路,宋骄阳那朵美人花入了东夷,只怕会让整个东夷长满她的枝桠。
什么群狼环伺…
她若没有和力压群狼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去东夷和亲。
但眼下宋骄阳那边大局未定,他也只能先演下去,暂且把那女人当做软肋。
也只有把那女人当做软肋,才能让宋平野觉得他是个好拿捏的。
“公主娇弱,且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回宋京,臣求太子殿下高抬贵手,给她留一条活路!”秦璟钺说。
给她留一条活路,就是堵了宋平野的活路。
宋平野说:“骄阳是孤的妹妹,孤当然希望她好好的,是秦世子你不想要她好过吧,孤倒是好奇秦世子到底在想什么?莫不是想同你父亲那老匹夫一般,投奔孤那个不成器的四弟?听说你已经要和老七议婚了?所以你是为了老四与老七,故意要铲除孤的人?”
话已经挑得不能再明了,宋平野更是不再掩饰明珈就是他放在秦璟钺身边的眼线的这个事实。
秦璟钺说:“太子殿下神通广大,臣的家事必然瞒不过太子的眼睛,臣与永明侯有杀母之仇,他的对立面永远是臣的归宿。
更何况太子手里还握着五公主的性命,便是为了五公主,臣也会一心跟随太子,臣可以性命保证,明珈姑娘出事只是意外,并非臣本意,若殿下不信,大可再派其他人同臣回府。”
秦璟钺也不再同太子打什么哑谜。
“阿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兄自然是信你的,四弟老子野心,日夜觊觎监国的位置已久,皇兄也只是过于紧张了。”见情况不对,宋江澜立刻站出来打起了圆场。
“不管太子殿下如何想,臣可向殿下保证,为了五公主的性命,臣愿意做殿下的鹰犬,只求殿下护公主周全。”秦璟钺说。
宋平野嘴角露出了几分浅笑,他终于弯腰扶住了秦璟钺的胳膊:“好说,宋骄阳的命全在秦世子身上,只要秦世子听话,孤保她在东夷也风光无限。”
宋平野并没有再提明珈的事,他怀疑的始终是秦璟钺的忠心,如今秦璟钺几乎要把话说死了,他亦是清楚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宋骄阳捏住秦璟钺,如此一来,那明珈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