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风呼啸着刮过台湾海峡,带起高达七八尺的海浪,这在冬季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海况了,会友公司的舰队算是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启航。
如果没有遭遇台风的话,南风季的航行会更加让人舒心,因为风力远比北风季和缓。但很显然,林海无法等到南风季再去与郑芝龙交战了。
海风从右舷吹来,舰队在左舷吃风,乘着侧尾风航行到后世桃园市的白沙岬附近。在这里,舰队打右舵转向,开始乘着横风横渡海峡。
舰队一共有三十多条船,以加莱船解忧公主号为先导,紧随其后的是旗舰定远号,老闸船义阳号、安远号、长罗号……在舰队尾部殿后的则是博望号,以及另一艘加莱船冯夫人号。
林海站在定远号的艉楼甲板上,先是观看了旗舰的转向过程,只见上百名水手正在用转桁索和吊索操纵首斜桅、前桅、主桅和后桅上的横帆和斜桁帆。
其中首斜桅上的首斜桁帆和首斜桁上帆操作起来尤为困难,但若是能操作得当,对辅助转向来说能起到较大的作用。
林海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舵室中,还有十余名舵工正在转动操舵杆,这是在舵柄上又加了一个操纵机构,操舵杆带动舵柄旋转,舵柄再带动舵杆和舵叶旋转。
之所以要有操舵杆,是为了让舵工能站在艉楼较高的位置上,看到甲板上的操帆作业,以便相互配合。全帆装大盖伦的操纵实在太过复杂,一个配合不默契可能就会出现很丑陋的画面。
其实操舵杆离17世纪末问世的舵轮已只有一步之遥,用绳索和滑车连接舵柄的舵轮操作起来要省力得多,这样舵柄可以做得更短,最大舵偏能大幅提升,船只的机动性能将会大大改良,到那时转向对风帆的依赖性就要小得多了。
不过目前林海还没来得及研发舵轮,眼下定远号的操纵还是与这年代其他的全帆装船一样,好在这些菲律宾土人水手的操船技术是相当不赖,明显是马尼拉方面挑选出来的精锐。
看完了定远号转向之后,林海又手持单筒望远镜看后方舰队的转向,虽然规定了各舰随先导舰转向,但三十多条船的转向过程仍然显得十分凌乱。
这些船只的操纵性能不一,船体本身也有新有旧,航速差别也较大,编队航行本身就很有难度,更不用说转向了。但林海仍然敦促海军部制定了编队航行的条例,他认为这是建设一支正规海军的基础。
舰队在完成转向后开始重整队形,仍是以一列纵队向西航行,随着离海岸线越来越远,海上的风浪更加大了。
米格尔在林海身边抱怨道:“这个海峡的风浪实在是太大了,冬季出兵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我们已经尽量选择了好天气,剩下的就只能是祈求好运了。”林海沉声回道。
其实他何尝不是提心吊胆,三十多条船的舰队看似威武雄壮,但在天地之威面前却不值一提,一阵突然袭来的强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歼灭。
林海接着又道:“到了福建沿海就会好多了,风浪会小很多,而且沿途有不少良港,舰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去港湾里避风,所以我们选择的航线是在海峡最窄处横渡。”
从宝岛的白沙岬到福建的海坛岛,就是海峡最窄的地方,东西相距不过一百三十公里,舰队乘着横风走上一个白天差不多就到了。
横渡海峡的过程十分乏味,舰队的编队保持得较为良好,北风季的好处就是风向更加稳定,各船的帆和舵都没有过多的操作,只用保持大致均等的航速即可。
当天晚上,船队在海坛岛的港湾中锚泊,
接下来的航程既顺风又顺水,台湾海峡的表层海流基本与风向相同,但由于亲潮和黑潮的影响,福建沿海基本是终年南流,宝岛沿海则是终年北流。
在季风转换期,亲潮和黑潮有时会势均力敌,可能会导致海峡内的洋流基本停止,这时就有可能引发强烈的气象活动。
所以台湾海峡对风帆时代的海船来说就是这么恐怖的存在,夏季怕台风,冬季怕强劲的北风,春秋季节也不见得就能好到哪里去。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宝岛和菲律宾群岛明明离大陆不算远,但文明进程却远远落后于其他南洋岛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从中国去菲律宾的针路甚至是先往西走,然后从印尼绕一个大圈过去。
尽管顺风顺水,但由于沿海地区的水文复杂,同时为了保持基本一致的航速,从海坛到厦门的航行一共了四天时间。
天启六年腊月初一,会友公司的舰队终于泊进了嘉禾屿上最大的海港筼筜港,这里北东南三面都被陆地包围,开口的西面正对着漳州府,算是相当不错的避风锚泊地。
到了此处,林海总算是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虽然部分陆军官兵已经吐得七晕八素,他们其实都坐过海船,但却从未经历过连续六天的大风大浪。
林海有些后悔没有在海坛让陆军弃船上岸,之后走陆路到厦门汇合,眼下他必须让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