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早早的吃了早饭后,林国庆照例牵着猴子老三林书超,拎着一个大水壶去田里上工了,沈春花把小淑美放进背篓里背肩上也准备出门,她还叮嘱林淑英今天先别去上课,再休息一天。
扫地喂鸡,给院子里菜除虫的活就是林书赶一个人的了,午饭早上的时候沈春花就给闷锅里了,拿出来就能吃。
上工的人在村里是有大锅饭可以吃的,老三老四还小,吃不了多少,村里大家伙通常对没到上学年纪的孩子来蹭饭的事情,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每人只限带一个,多了还是会被轰的,所以夫妻俩中午总是带上最小的两个。
三月份,正是万物复苏,春耕的好时间。也是田里活最多的时候。
男人们翻地除草,女人们育苗准备移栽。
林国庆带着孩子到的时候,小队长陈金水已经站在田埂上开骂了。
“我骂你们一句畜生吧!你们不高兴!你们全都他娘的懒懒散散的蹲在地边吧,我就不高兴!”
大早上的,他比谁都中气十足。
林书超站在他爹身边,奶声奶气的喊了声“金水爷爷”。
陈金水骂人声顿时一收,低头摸了摸林书超的脑袋。
“超超来了,今天没草给你玩了,你等会坐棚下跟其他哥哥姐姐玩吧,别瞎跑。”
南方的土地没有北方那么平整,大型农用机器利用价值不高,村里没有,也买不起,所以不是翻地的不是老牛就是跟老牛差不多的男人们。而在翻土前一周,就需要对庄稼地进行除草工作。
四河村地里的草除得差不多了,今天的任务就是翻地,春耕前的翻地深度要求在30-40公分左右,一个冬天过去了,地里的土都结块了,硬得很,男人们都得花很大力气去犁。
这会儿人手一个锄头,小孩子还是站边上算了,跑来跑去一不小心被砸到怎么办?
林书超这会儿还是很乖巧懂事的点了点头,待会儿会怎么样……那就只能待会再说了。
沈春花正背着小女儿在育苗棚里看着她负责的那块苗区,一边还和边上的王家婶子搭着话闲聊。
“春花啊,你请了两天假,那工分都快给咱们队那女霸王扣完了!”王婶子声音极轻,那话只有她和沈春花能听到。
“我闺女病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沈春花撇撇嘴,言语间也充满了不好欺负,“我是按规矩请的假,她也只能按规矩扣我分,要是瞎来!看我不去大队里要个说法!”
王婶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凑到沈春花边上嘀咕道,
“你是不知道!昨天啊,银玲就被扣了半分!”
蔡银玲,她们小队最拼命干活的一个女人,整个村子都出了名的。才生完孩子一个月,就又回小队上工了,这种拼命三娘,扣她的分?
沈春花挑挑眉,她还真不知道。“理由是什么?”
上辈子这会儿,她还在忙着给女儿送县里医院呢,后来大囡不好了,老二又开始生病,兜兜转转的,等办完丧事,老二身体彻底恢复好,都快过年了。
其实她从这会儿开始,基本上就不来队里了干活了,在后面就是分田到户,小队里后来发生些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闹!”王婶子见她发问,便说得更起劲了。
“她不是还在喂奶嘛!她娘家嫂子也生了,说是没有奶,起先是喝米汤的,这两天米汤突然就不肯喝了,孩子饿得嗷嗷叫。她娘家就住边上不远,她妈就抱着孩子过来想让她来喂几口!”
王婶子说到这还往边上棚口望了一眼,确定没人过来才继续说道,语气越发的义愤填膺了。
“那会儿离中午下工时间还有半小时,银玲就出去喂了两口奶,很快就回来了,那女霸王就说她逃工,扣了半分!”
沈春花皱了皱眉,这也太不讲道理了!人还有三急呢,那些逃去上厕所,一上半小时的人不去扣他们的分,银玲勤勤恳恳的干活,就因为一口奶就要扣分?
“银玲没闹?”她问道。
“怎么没闹,哭了一下午!”王婶子说起来也替银玲辛酸,“可谁叫人家是大队长的老婆呢!”
女霸王叫马凤娟,今年三十出头,生产队队长林富强其实快五十了,他上个老婆病死了,马凤娟是他的续弦,又给林富强生了一儿一女。
或许是年龄差别大了点,林富强对这个小了一轮的老婆算是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这不,明明干啥啥不行的,还给搞了个小队长做做。
当了小队长后,马凤娟那官威就摆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了市长,一天到晚端着个茶缸子走来走去,像是在巡视。
其他小队的她管不了,自己小队那几个人,可真的逮着机会就扣人工分,沈春花也被扣过几次。
不知道的还以为扣下来的工分能算在她自己头上,可实际上她也没多拿到什么好处,还处处遭人白眼,典型的损人不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