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宝林跑过来说了没两句话,就想让她吃个哑巴亏,无论最后是她本人请罪,还是推个奴才出去,都是佩兰馆这边糟心。
朱宝林定是不愿的。
不过,如今有春巧在,此举阴差阳错,倒正好也能按着她的计划走……
朱宝林勾唇冷笑,“既是我佩兰馆的过失,我自当去向陛下请罪,就不劳耿宝林费心了。青韵,送客——”
说完,她转身走进屏风后。
耿宝林还想追上去说什么,却被青韵拦住,她冷哼一声,“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不一会儿,朱宝林已经换过一身衣裳,重新上了妆,换了发髻。
青韵给她披上一件厚实的大氅。
“捧着琴跟上。”
路过春巧时,青韵说了这么一句。
朱宝林位分低微,是没有资格用轿辇的,一行人只能慢慢往乾阳殿走去。
路上,春巧的脚步如同她的心情一样,沉重不堪。
她知道,朱宝林一定会把她交出去顶罪。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本来还想可以在佩兰馆做个微不足道的洒扫宫女,平安度日,却一而再地卷进来这些是非。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或者说,其实她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朱宝林要她认错,要她顶罪,她也没办法说不。
来到乾阳殿,殿外值守的太监为朱宝林通传,很快便将她们迎了进去。
朱宝林单独进了寝殿,青韵和春巧自然只能在门外等候吩咐。
门一关,谁也不知道里面朱宝林和皇帝在说什么。
漫长的等候。
天还冷着,微微飘着一些雪花。
春巧站在廊下,冷风夹着雪花不断地往脖子里灌,她的衣服只有薄薄的一层棉絮,外加一小圈毛领。
因为要捧着琵琶,双手裸露在外,冻得微微发红。
不知过了多久,有太监出来通传,皇帝终于要召见她。
不,也不是要见她,主要是为了看那琵琶。
春巧顾不得因长时间抱着重物,加上没变换姿势,还吹着冷风许久,从而变得僵硬的手脚,一颗心提起来,只知道尽可能将之前所学的礼仪规矩,做到最好。
乾阳殿内温暖如春。
皇帝坐在主位上,朱宝林坐在他左下首的座位。
春巧规矩地跪在中间,双手稳稳地捧起琵琶,让皇帝能看得分明。
“不过细微划痕,何足挂齿。改日,朕再让人挑一把更好的送到你宫里。”
皇帝声音中带着淡淡笑意,沉稳又不失温润。
朱宝林似是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陛下所赐,臣妾还没好好看过、给陛下弹奏一曲,如今白璧微瑕,岂不是可惜?”
“不可惜,该是这琵琶不好,不与你相配,换一把就是。”
春巧低着头,只看见皇帝宽大的,快垂落到鞋面的衣袖抖了抖,接着又听到他说:“这宫女看着小了些,一时不稳重也是有的,不必苛责。”
朱宝林笑着应了,“是。”
只这么两句话的工夫,春巧便又该退下,重新回到冷风侵袭的廊下。
又过了一会儿,朱宝林重新披上大氅,从殿内出来,几人沿着原路返回披香殿。
披香殿,佩兰馆。
那把有划损的琵琶已经重新装好,被收进库房。
朱宝林径自进了净室,有宫女围过来伺候她洗脸擦手,换发髻更衣。
青韵和春巧还留在正堂。
青韵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
“此番耿氏招来的无妄之灾,娘子已经尽力保全你,好话说尽才没让陛下动怒。
方才在乾阳殿外,我旁观你脸色不好,就知道你心里难受。是啊,天气冷,琵琶重,你的手都冻红了……可你看我,不也是一直陪你在外头站着,受着冷风么?
如果不是如此,陛下见了你,又怎能心生恻隐,网开一面?这可都是娘子为你费的苦心,你要懂得。”
春巧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可事情真是如此,真该如此?
不过她好歹还是明白,在宫里是非对错说不清,公道更是……主子说是什么,就只能是什么。
青韵见她低眉顺眼,又轻叹道:“只是,你到底也是有错在身,即便陛下宽恕,却也不能不罚……只罚你十下手板子,便了结了。”
青韵拿起旁边摆着的戒尺,一下一下地打在春巧手心,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十下打完,手心已是通红发麻。
青韵收了戒尺,对她的顺服略略满意。
此时朱宝林已经更衣完毕,如墨的长发半挽着,款款而来。
“让我瞧瞧,可怜见的,你下手也太重了点,都是做给外面人瞧的,怎能真伤了她呢……”
朱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