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嫔那日出门去御花园散心，春巧和翠儿都没跟着。
后来听当时陪着的那两个宫女回忆，说原本倒是好好的，只是等到了湖边亭子里歇息，康嫔便盯着水面出了神。
盯着盯着，忽然就跳了下去。
见康嫔掉到水里，她们也愣了，手足无措地也跟着跳下去。
但是她们力气不够，扑腾几下终于想起来一边搂着康嫔，一边大声呼救，引来附近的宫人，这才化险为夷。
天还没冷，但湖水还是有些凉。
两个小宫女回忆着，身子不禁抖了抖。
“当时娘娘站在那儿，直直地望着水面，明明睁着眼睛，却像看不见似的，眼里什么也没有，我们两个出声，也不见娘娘搭理。就像……就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敢出声，莫名都觉得忽然冷嗖嗖的。
难不成，真是像流言所说，是锦瑟回来报仇，缠上康嫔要索她的命？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
之前的流言本来就没什么依据，只是一些人在胡乱猜测，要按压下去倒也容易。
现在一桩接一桩奇怪的事情发生，流言便越演越烈。
如今是还没闹出什么，可如果一天不弄个明白，这件事就一天过不去，流言也无法消除，人心更是散乱。
连一开始提出说要请高僧来宫里做法事，想以此来嘲讽康嫔的耿宝林也老实了，躲在自己宫里甚少出门。
大家都忍不住猜想，康嫔的离魂症接下来又会怎样发作？
皇帝和皇后召来太医过问康嫔的病情，几位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臣等才疏学浅……”
本来是根据康嫔夜间在睡梦中行走这类症状，以及她内里虚弱，心神郁郁，食欲减退等判定她为离魂症。
只是根据几个近身伺候的宫女、包括其他宫人所言，康嫔似乎没有性情大变，出现如暴躁易怒、时而自言自语，时而悲痛落泪……
这些她都没有啊！
醒着的时候明明正常得很，只是虚弱了点，嗜睡了点……
怎么会突然发生后来的那些伤人、寻死等过激的行为啊？
他们谁也猜不准康嫔接下来是会就此安静，不再犯病，还是会更严重地跑出兰林殿发疯。
咳咳，是发作。
总不能把她绑起来不让动吧？
春巧在屋里对着镜子自己涂药。
脖子上的痕迹现在已经剩下浅浅的一点暗红。
多亏那天康嫔没掐多长时间，春巧的嗓子只是哑了两天，第三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翠儿也躲在屋里没出去。
春巧大白天被离魂症发作的康嫔掐了脖子之后，兰林殿宫人干什么都是自发的至少两人一组。
比如近身侍候，比如守夜。
翠儿自然是选择跟春巧一组，春巧不当值，她也就不当值。
“唉呀……春巧，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难呢？
好不容易主子地位涨了一点，讨人厌的锦瑟也走了，兰林殿虽然不是热灶，但好歹赏赐、份例都没缺没漏，其实也挺好的了。
怎么就！怎么偏偏主子就得了这么个怪病？”
翠儿脸贴着枕头，唉声叹气。
她认识的其他宫的那些小姐妹，现在一个个都躲着她呢。
春巧也是沉默。
每当她以为能松一口气时，马上就能有新的糟心事发生。
锦瑟刚冲她一顿发疯，马上就到皇帝面前把自己作死了，春巧还没高兴多久，康嫔也跟着出事。
本来流言已平息许多，康嫔这一溺水，又再次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而这次，显然上面的主子们也没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我听说，太医院里正商量要不要请陛下张皇榜，寻民间能人奇士。连宫中太医都没办法的事，民间能找到更厉害的人吗？”
春巧看了眼翠儿，虽然小姐妹们躲着她，但她该知道的消息也没落下嘛，也是她的本事。
要是换个地儿，说不定翠儿这本事还能得到主子赏识。
“或许吧，燕朝疆土辽阔，人口众多，也许还真有神医四处游历，见过各种古怪病症。要真能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治好康嫔娘娘，那就好了。”
太医也是官身，在京城宫里当差，对一些罕见的病症、离奇的土方等等不太了解，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太医们什么时候能商量个结果出来……
他们也是纠结。
真请求吧，跟变相地说他们整个太医院名不副实，医术不精有什么区别，皇帝养着太医院又做什么呢，想想也觉得尴尬。
但不请吧，康嫔这病他们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一天天惹得大家惶惶不安，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