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云止步在大殿之外。
洪福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往前走半步,还叮嘱守在外边的侍卫看好她,自己则是带着萧展进了大殿。
进殿前,要先走完一段很长的台阶。
沈潮云并非没有来过,她很清楚还有别的通道可以绕过台阶通向大殿,但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大家对此都心照不宣。
这是流程正确的必经之路,就像在宫门口挨的那顿打,是必须要经历的事。
所以萧展也没有开口。
他只是忍着疼顶着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地对着她道:“小妹,你就待在这里别动,顺利的话我会和霍将军一起出来。”
看着他这副虚弱还要强撑的样子,沈潮云心底再一次燃起了澎湃的恨意。
恨李元景,恨庆帝,恨这世间的黑暗与不公。
但她也没有表露出来,没有人知道她脑海里闪过了多少疯狂的念头,只是听见她道:“好,等阿兄出来,我请阿兄去邀月楼吃饭。”
洪福全程低着头没说话。
等两人道别之后,就命侍卫架着萧展将他拖上了台阶,再拖进了大殿之中。
他的后背血糊糊的一片,被放到地上之后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
但萧展还是强撑着起身跪下行礼,唇上苍白得连半点血色都没有,他低着头,哑着声音道:“臣,萧展,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满朝文武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庆帝的脸色被掩在冠冕之后,沉声问道:“你今日敲登闻鼓,是有何冤情?”
“臣要状告,景王李元景私下结党,伙同凉、并二州佯装成西煌军犯边劫掠,又命属下冯鹏假传圣旨,逼迫家父不得不大军追进黑风峡谷,以致全军覆灭。”
“景王甚至意欲诬陷家父通敌叛国,臣搜出伪造通敌信件数十封,更有人证证实!”
“臣恳请陛下彻查景王!”
……
沈潮云站在台阶之下。
殿内的声音半点都没有传出来,沉闷的空气却将她缠得密不透风。
她微微垂下眼睑,明明证据、证人都已经掌握在了他们这边,可她依然很难避免焦躁的心情,真的可以让涉事的人全都付出代价吗?
这个问题,沈潮云心底也有些茫然。
其实如果能等个两三年,哪怕如今的庆帝不愿意受理这桩案子,到时庆帝死,庆国分崩离析,政局早已经变了,定会有人为萧家翻案。
到了那会儿也来得及,而不是此时此刻为了此事要把命搭进去。
……不,不对,不能这样想。
沈潮云蓦地咬住唇,攥了下手。
时移世易,难道还要让萧家蒙受不白之冤两三年呢?到了乱世,谁又还会在乎一个早就死了的人呢?
“县主,陛下和满朝文武在殿内议事还不知要到何时,您看要不要先去别的地方休息?”
这时,忽然有侍卫开口问道。
沈潮云这才回过神来,她看向说话的那个侍卫,确认她并不认识之后,便摇头道:“不用,多久我都能等得住。”
等到了提交证据的环节,其中有封信是李元景亲手交给她的。
只要有人较真此事,那她定然也会被宣进殿。
那侍卫顿了下,接着便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不如属下替您去搬把椅子来,您坐在这儿等吧。”
沈潮云:“?”
不仅是她感到诧异,就连值班的同僚也满脸错愕地看着他。
但下一瞬,又有侍卫附和道:“县主矜贵如何能站着?属下知道哪里有伞,再搬把伞来给您遮阳,您稍等片刻,属下去去就回。”
说完,这人就立刻跑了出去。
……不是,你们到底是谁的属下啊?
沈潮云眼神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心底刹那间只觉荒谬,前面困扰她许久的心情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设想之事总归还没发生,可眼前这荒唐的事却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
很快,那位又是搬椅子又是搬遮阳伞的侍卫便跑了回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几人,手中各抱着些东西。
沈潮云定睛一看,才发现有软垫有茶有糕点,甚至连扇子都准备好了,看得她目瞪口呆,一时间险些以为自己是在霍府,而不是在皇宫。
等他们将椅子布置完,这才朝着沈潮云笑道:“还请县主落座。”
沈潮云哑然,眼神很是复杂。
半晌,才委婉地开口道:“此地乃是大殿,这样做不合适。”
话刚说出口,就有人立马点头附和。
可那侍卫却不以为意,反而冷冷的瞥了眼点头说话的几人,接着才说道:“县主所言差矣,金銮殿在前,可此处却在台阶之下,算不得大殿。”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