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出实证之前,没人能给出确凿无误的答案。
霍勖也是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揣测。
最开始的惊讶过去,沈潮云对阿娘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感兴趣了。
过去他们没有善待阿娘,如今他们也没将她当成是故人之女对待,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将他们郑重其事地放在心上呢?
他们是阿娘的好友,可又不是她的。
沈潮云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归根结底,沈子兴又或者说当今陛下,他们之前从未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所以她只是很困惑,他们之所以这样对待她是不是因为阿娘?
而答案她很快就想通了,是的。
并且在知晓了这些事之后,沈潮云就差不多解开了心中许多的疑团。
原本她以为陛下纵容沈家虐待她,是因为沈子兴是他的奶兄,所以无条件站在他那边;现在看来,他才是那个想要谋夺沈记财富的主谋。
庆帝在故事里从来不是边缘人物,而是最核心的人。
沈潮云的脑子前所未有的冷静,她抬眸,对着霍勖开口道:“陛下设宴请我们入宫,要谈的事除了李元景受伤之事,剩下的定然与我息息相关。”
“小叔叔,若是我口不择言顶撞了陛下,会对你有所影响吗?”
霍勖眉梢顿时一扬。
想到她大概会做些什么之后,他摇头道:“不会。”
原因方才已经说过,不必赘述,听到肯定的回答沈潮云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她待会儿要去撩天子的老虎须。
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眼下终于能见到罪魁祸首了,不做点什么拿她不就白姓沈了。
……
这场家宴来得突然。
萧府门前,李元景受伤留下的那滩血还没冲干净,圣上派心腹太监去霍宅传旨请他们入宫赴宴的消息便传遍了所有知情人的家中。
也是直到坐上入宫的马车,沈潮云才知道这场鸿门宴,竟然又叫家宴。
——家宴,家中的宴会。
他怎么好意思的?谁是他的家人。
皇帝没有底线的厚脸皮和无耻都让沈潮云叹为观止,同时也让她隐隐懂了些帝王之术。
但她的嘴角还是没忍住往下撇,眉眼也跟着耷拉下来,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霍勖瞥见她郁闷的表情,唇角微翘。
他好笑地摇了下头,反正这是在自家的马车里,她爱怎么不高兴就怎么不高兴都没关系,旋即阖上眸子闭目养神,任由她发着闷气。
因为他也挺想生气的,事实上他也的确生气了。
也是因为那一句家宴。
他和沈潮云在这一刻几乎达到了完全的共识,但他的感觉还要更复杂一些,比如讽刺和失望。
·
马车缓缓驶进了皇宫才停下,沈潮云亦步亦趋地跟在霍勖的身边,行走于宫道。
也受到了她从来没有受到过的待遇。
宫人的尊敬和忐忑都让沈潮云感到新鲜,毕竟她总共也就进过两次宫,一次是刚到京城被沈夫人领进宫去拜会柳贵妃,另一次则是前不久的及笄宴。
这两次,若有若无投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是审视与鄙夷不屑的。
前后的差别让沈潮云眼底掠过了一丝明悟。
因为之前进宫的时候,她是昌平侯府的私生女,是景王乡下来的未婚妻,所以他们瞧不起她。
而现在的她是沈记的东家,也是镇北大将军的侄女,所以他们连看都不敢看她。
这其中唯一的区别,大抵就是手中的权势。
此时的沈潮云还没发觉,但已经有一粒种子扎在了她的心里,只等到了时机就会生根发芽。
这场家宴又是晚宴,却又不是很平常的家宴。
宫中的嫔妃无一人赴宴,而大热的储位候选人李元景也没现身,到场的人就只剩下庆帝有且仅有的三位皇子,而其中最小的皇子年仅十岁。
这位小皇子,也是庆帝最小的皇子。
自他出生以后,庆帝的后宫之中再也没有新生儿出生,是以庆帝很宠爱这个小儿子。
沈潮云自然也是见过的。
所以刚走进花厅,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李元青。
两人的目光一瞬间在半空中交汇,原本没精打采的李元青几乎立刻就亮了起来,眼里闪烁着明晃晃的恶意,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二嫂……”
话才刚说出口,他就立刻被身旁的太监伸手拽住了。
太监着急,小声提醒道:“殿下,您应该先喊国舅爷哟!”
李元青弯着眼睛笑起来说道:“本殿下没见过国舅爷,只认识二嫂,自然是要先和二嫂打招呼,相信霍国舅应该也不会和我一个孩子计较,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