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华缓缓地站了起来,看向叶骏的眼神越发的复杂。
“整个大元朝,谁不知道归元大将军庞牧忠君爱国骁勇善战?连街边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情,寡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叶骏用力的攥紧了双拳,指节因为太过用力,开始隐隐发白。
“其实当年你率领骑兵拿下西凉十三郡的时候,寡人是打从心底的感到开心高兴。大元朝能够有你这样的勇猛良将,将来必能一统天下。”南宫华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低沉的语气中布满了无奈,“只不过那时候寡人听说了西凉有一种巫术,可以令人死而复生!寡人实在是太心动了,柳相设下的那个局,漏洞百出,可寡人还是提点了皇帝,让他去相信了。”
叶骏攥紧了手心,掌心之中的掐痕逐渐泛红。
“你与西凉圣女灵珊两情相悦,你若真的死了,她又怎么会不管不问呢?”南宫华坦诚相告,“若她能复活你,那以柠也会有重生的机会。寡人实在是太心动了。”
他爱周以柠,深入骨髓。
所以哪怕希望渺茫,哪怕要伤害他人的性命,南宫华也不在意。
他只想复活她。
这一刻,叶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当年之所以会落到那样的下场,是因为柳相太过老奸巨猾,而自己大意中计,才会被万箭穿心。
原来他的性命早已成了他人的赌注。
命如草芥,大抵如此吧。
“叶骏哥哥?”铃儿急冲冲的冲进了内殿,着急的抓住了叶骏的手,关切的问道,“可曾受伤?”
听到了铃儿的声音,原本有些失神的叶骏在这一刻彻底的恢复了神智,他朝着小丫头轻轻摇头,然后看向站在正前方的南宫华,眸光微凉,“死而复生,本就是天方夜谭。太上皇方才所言,学生并不明白。”
他这是要否认了?
南宫华忍不住牵起了嘴角,“罢了,夜深了,你们都回去吧。”
此时的夜空中,原本挂在天边的那一轮残月逐渐躲进了阴云背后。
长长的宫巷里,马车哒哒前行。
铃儿看着闭目养神不发一言的叶骏,努了努唇,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两只手静静地握在了一起,互相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了如同猛兽的皇城。
最终停在了国公府的门外。
屋檐下,两盏灯笼正在随风摇曳,为这清冷的秋夜平添了几分暖意。
“叶骏哥哥?”铃儿侧目看向依旧闭着双眼的少年,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
“国公府的后院有一条长巷,你能陪我去转转吗?”叶骏忽然睁开了眼睛,眸光深处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铃儿自然是答应的。
她总觉得今晚的叶骏哥哥情绪很奇怪,只是他不说,她也不想问。
府邸后花园,种着两颗桂花树。
秋风袭来,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叶骏松开了小丫头的掌心,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叶骏哥哥,你等等我呀!”
“铃儿,你看看前面。”叶骏忽然顿住了脚步,指着远处的一片漆黑,有些怅然的叹息了一声,“你瞧瞧,这夜色中,是不是有一头猛兽,正张开着血盆大口看着我们?”
铃儿默默地攥紧了他的手心,语气坚定地说道,“叶骏哥哥,不管前面有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庞牧也好,叶骏也罢。无论我是什么样的身份,终究都是旁人手中的那颗棋子。他们要我生,我就生;他们要我死,我必死。”叶骏苦笑了一声,“铃儿,原来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当他还是归元大将军庞牧的时候,他野心勃勃想要征战天下,可他从未起过谋反的心思,更没有想过颠覆南宫皇族的江山!
可结果呢?
他以为自己的罪名是‘功高震主’!
他以为自己的罪名是‘罪孽深重’!
面对柳相当年那么拙劣的构陷,他没有狡辩也不想去争辩。
“一生戎马,不求名扬天下,只求一丝信任罢了。”回想往昔,叶骏的心口处弥漫出了一股酸涩的情绪,“我以为我能求仁得仁,甚至在被执行箭刑的那一刻,依旧心存期待!结果呢?”
“我又做错了什么?”
南宫华为了一己私欲,为了复活他心爱的女人,不惜将庞牧这个忠君爱国的大将军推了出去,只为了让他成为一个试验品?
只因他那一丝渺茫的私欲,庞牧不仅付出了性命,甚至还背负了那些不堪的罪名!
这一刻的叶骏,胸口有一头困兽在叫嚣。
不甘,恼怒,怒气,悲痛。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