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语,一动不动。
这一日带来的讶异太多,沈拂烟几乎都要麻木了。
她看着裴晏危跪下的身影,分明他什么也未做,只是静静盯着这座坟,眼神里却填满了有些悲哀、有些虚无的情绪。
他的模样像变成了一把刀,在沈拂烟的心头搅着。
纵使裴晏危再落魄、狼狈之时,从来都是仰着头,傲着眼。
从未有这样一刻,他的眼睛并未看着她,却如同一直遍体鳞伤的小狗,在她面前展露出伤口。
沈拂烟缓缓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仿佛有股力量从她的体内渐渐渡到了裴晏危的身体里。
半晌,他终于动了。
裴晏危将沈拂烟从地上扶起,搂在怀中,声音嘶哑。
“她是我的祖母,一生未嫁。”
祖母,一生未嫁……
这两个词放在一处,仿佛已经讲述出了一个女子跌宕坎坷的一生。
沈拂烟张了张嘴,嗓子里似乎含了一张刀片,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那个男人,是死了?还是逃了?
裴晏危没有继续说,而是将她拉在怀中,沉眼朝着坟墓鞠了三躬。
“她是大楷最英勇、最出色的女子。”他蹲下身,伸手拔掉坟墓周围的一些野草,衣摆沾染上湿漉漉的泥土,模样陌生极了。
沈拂烟也与他一同蹲下,要伸手,却被裴晏危拦住。
“别弄脏手。”
他眉眼间尽是酷烈之意,但不是对着红缨将军,而是对着一道心中模糊的身影。
“你的祖母,便是我的祖母。”
沈拂烟坚持同他一起拔草,两个身份尊贵的人挽着袖子,满手混着泥与草屑,在这山野间有几分可笑的情态。
“她被这尘世短暂地沾染过一层污浊,不过最后走时,又是干干净净的。”
裴晏危的声音突兀响起,沈拂烟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接着方才的话说。
“玉儿,我祖母她,在被奸污后,亲手杀了那个渣滓,无畏她红缨将军的名号。”
他的声音又轻又沉,像是一阵风,卷厚了满天的云。
沈拂烟沉默一瞬,问:“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好像就是裴晏危今日这一身哀伤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