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午,庙爷在午睡,秦海默在看书。
半小时后,庙爷醒了,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秦海默猜庙爷应该是做了什么好梦,他连忙笑嘻嘻地凑上前:“庙爷,您老人家今年到底多大岁数了,您过去又是干什么的啊。”
秦海默对庙爷的身世很好奇,没有人知道庙爷从哪里来,也没有知道庙爷做过什么。
庙爷小眼睛一瞪,山羊胡子一撅:
“臭小子,问这个干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多大岁数,哈哈哈至于我的身世,我自己个都忘了。”
庙爷看了看秦海默,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小兔崽子,反正十年八年,我不会死,我还要看你娶妻生子,我还要看到小小墨。”
说到这个话题,庙爷总是很开心,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而完全不像打坐时,庄重安宁、超然世外的样子。不一会,庙爷一翻身就又睡着了
秦海默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看到赵良安的身影一闪。
要说这玻璃就是好,安在窗户上,既透亮又进不来风。而以前都是塑料布的,里面一层,外面一层,也挡不严实。春秋时节,山风呼呼地响,屋子里被刮得到处都是灰。
这些窗户的玻璃,是前不久乡里的供销社的一个王科长给换的,说起原因还很简单。
一周前:
王科长因为自己五岁的孩子发烧,在医院打了3天针都没好,就来庙里求菩萨。
而且还和庙爷说:“庙爷啊,我妈说如果过两天还不好,就去双山屯找一个出马仙去看看。听说那个大神很厉害的。”
庙爷看王科长一副病急乱投医的样子,就顺口对他说:
“小伙子啊,读过几年书啊?”
王科长也知道庙爷在十里八村影响不小,对庙爷也非常恭敬。
“我是雪城经济干部学校毕业,读了有十年书吧。”
“哎呀,那这个我国的诸子百家,外国的佛祖基督,这类经典你怎么也读过一点点吧”
庙爷满脸微笑地注视着他。
“读过一点点,可是我母亲说后庙的菩萨最灵”
二十几岁的王科长一脸郑重。
“小王啊,那个菩萨确实是老头我满怀敬意画的,可是我记得《心经》里只有‘度一切苦厄’之说,似乎没有给人治病一说。”
“庙爷,我母亲偷偷信佛,家里有《心经》,我也偷偷读过,我也知道一点点字面的意思,可是,母命难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小王啊,你还不错,是个孝子啊。可是一码归一码啊。小孩有病要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一切不能操之过急。”
“要让孩子多喝姜水,或者挖点婆婆丁(蒲公英)熬水喝。小孩发发烧,只要不超过39度,问题不大,而且高烧过后,孩子的免疫力还会提高。”
秦海默在旁边一听,都懵了。庙爷竟然还会说“免疫力”这样的词,这个词是自己昨天在赵良安家看电视里的广告里面出现的词,他回来还特意查了秦海玲的字典。
秦海默都怀疑庙爷是旧社会谁家的大少爷,饱读诗书。因为父母包办婚姻,一气之下逃婚出来的。但是庙爷从来不谈自己的事,秦海默也不敢问。
“出马仙就是巫医,那样无异于饮鸩止渴啊。王科长,你要三思啊。”
“饮鸩止渴又是啥意思? 庙爷呀,这个成语我可从来都没听过。”秦海默心里暗说。他连忙又去查字典。幸好张校长给了秦海玲一本破字典,这是秦海默自学成才的重要法宝。
过几天,王科长的孩子好了。他自己就开着小货车,带着两个木匠师傅,把后面三间房的玻璃给换了。
庙爷高兴地眼睛眯成一条缝,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
自从安了玻璃窗,秦海默在院里都能看到屋里的情况,当然在屋里也能看到院里的情况。他看到了赵良安不停地向自己招手。
秦海默看了一眼熟睡的庙爷,悄悄地来到院子中。
赵良安说:“庙爷,大白天咋还睡得这么香?”
秦海默压低声音说:“这老鬼,昨晚好像打坐一宿,白天太阳越足,他越喜欢睡。”
赵良安也尽力压低声音说:
“默哥,今晚双山屯放电影,白天我爸去双山屯,都看见放映队的马车了。”
“双山屯离咱们屯子有15里地吧,去年我们去看死人家唱戏,我记得跑了一小时。”
赵良安点了点头。
那个时代,孩子们的娱乐项目真是太少了,听说谁家有人老了,老了就是指老人去世了。80岁以上老人过世称为喜丧,他们要请乐队。有的人家会唱上三天大戏,如果是农闲时节,村子人会都聚集在那里。就像过节一样。
故人下葬的前一晚要辞灵,一会哭,一会唱,戴孝布的人跪了一大片。这时会在供桌上摆放熟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