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到周围人看唐翘目光的变化,唐沁嘴边的笑意淡了一分,“长姐果真如母妃所说,温和大度得紧。只是这礼物……”
话音未落,唐翘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亲手从侍女手中将锦盒接过来放在一边,又从袖口里郑重取出两个小瓷瓶来。
“本来我是长姐,合该我先送礼物给你们的,倒叫你先来送我,方才很是愧疚难当不敢收。细想到底是我考虑不周,叫你为难了。只是我初来乍到,不知妹妹们喜欢什么,唯有渝州外翁外奶给的一些药丸,乃是我最珍贵之物。”
说着,她将两个小瓷瓶亲手递给二人。
不过片刻间的两个举动,便叫贵女席中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方才看到了吧?长公主收的礼物竟是从侍女手中拿的,这也太不合规矩了罢。”
大邕注重礼数,自古主对主,仆对仆,侍女给的东西,自是要侍女去接。除非这主人地位很低于对方,为显郑重或是奉承,才会亲自去接。
可论身份,长公主是要高于二公主的,这个举动,就很叫人惊讶了。
“是啊,长公主身边都没人提点吗?这样的大宴,可未免有些丢人了罢。”
可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当下便有贵女执言了,“什么叫长公主丢人?殿下是重视妹妹们给的礼物这才欢欣着亲自去接,本只是姐妹之间的交际,倒叫你们说得不堪了。若实在要说不懂规矩,罪名怕也落不到长公主头上罢?”
贵女们碍于二公主背后的景氏一族不敢随意妄言,可话里的意思谁都明白。
毕竟是给长姐送礼,二公主叫个侍女就递过去了,这也落人口实了。
说来唐沁也是冤枉。
宫里头公主行事何需自己动手?唐翘身边可也不少侍女,就算时间短了,接东西这样的礼仪皇后宫里的人怎么可能没教过?
她一个不防,就大意叫唐翘这样叫东西拿走了,反叫自己落了话柄。
那侍女竟也是惊得没反应过来!
感受到主子冰冷的视线,侍女骇得“咣当”一声跪下去。
“奴婢有错,长公主饶命!”
唐翘似是后知后觉一般反应过来,轻轻“啊”了一声,烦恼又愧疚道:“我又做错了。”
公主们座位离帝后很近,这边的动静很快被上首的永丰帝察觉。
他放下酒盏,落下视线来,温声询问:“这是怎么了?宝仪身边的侍女犯了错了吗?”
唐沁连忙起身,又福身下去,“是女儿没管教好侍女,叫长姐受委屈了。”
“这怎么会?”后妃里头,一位宫装妇人立马便开口了,“宝仪殿下宫里的人素来最是规矩有礼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这话意有所指,一位一向被京中人视为楷模的公主,和一位才从乡下来的公主,谁会做错事情,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玉嫔言之有理,吾也觉得二公主最是端庄有礼,底下的人自然也不差。”皇后搭了话,自然了,她并不会再添一句“长公主做错了”之类的话,她只是柔声问唐翘,“芝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虽这样问,可她脸上的意思就是:你只要开口,母后会为你作主。
唐翘心中暖流涌过,她捏紧还未送出去的瓶子矮身行礼,“回母后的话,是女儿与妹妹们说话太欢喜,一时竟忘了宫中规矩。孩儿无状,请父皇母后责罚。”
她没大张旗鼓地说具体什么事情做错了,帝后身边自有人悄声禀报。
知晓前因后,永丰帝展眉露出笑意。
“你刚来,好些东西慢慢学就是了,不必太自责。你们姐妹之间能如此和睦,便就是最好的。”
“是。”她缓缓起身。
永丰帝微眯眼睛去看她手里的东西,温声问:“手里拿的什么啊?”
她乖巧回话:“方才二妹妹送女儿礼物,女儿惭愧没什么好东西给送,就将外翁外奶给的药丸取来,想送给妹妹们当见面礼。”
“药丸?”景贵妃笑了笑,“长公主真是有心了。”
对比起她女儿送出去那柄贵重团扇,这物件,实在上不得台面。
果然啊,长公主不过是个名头,人还是那个乡下人。
好些人也是与景贵妃一个想法,那个瓷瓶子虽然在民间有些价格,可拿到她们这样的人户来,都不好看,让人不禁觉得这长公主太过小家子气。
可上头的永丰帝眸光却有所变化,他眯着眼,正了正身子,“拿过来,父皇瞧瞧。”
那瓷瓶子是最普通一款的瓷瓶子,上头甚至连花纹都没有,简单得紧。
永丰帝询问过唐翘后轻轻打开,闻见里头的味道来,刹那间如潮水般的记忆便涌上心头,叫他几度哽咽。
“当年朕流转渝州之时,高热不止,正是章家老太爷与其夫人用此药丸才捡了一条命回来。”他慨叹着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