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来。
……
这一夜颇不平静,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如此。直到残月累得向东边歪斜,星子困得都快闭上了眼睛,还有人睁着或惶恐,或窥探的眼,预备着看这一夜如何收场。
谢枝是全然睡不着的,李承玉便同她一道坐在屋外游廊的坐凳楣子上,看着行将离去的月亮最后施舍给人间的一些些光亮,院中婆娑的树花只能见着个模糊的轮廓,但也看得出来很是茂盛了。
谢枝很有些愧惭:“大公子,要不还是我在这儿等着消息吧,你别熬坏了身子。”
李承玉摇摇头:“最近我觉得已经好多了,从前稍微走动会儿便觉得累了,你看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如此说来……前段日子孙伯也同她说过,大公子的病似乎确实好了起来。谢枝想,在最近接踵而至的坏消息里,这真是难能可贵的好事。
不过……谢枝还未来得及捕捉心头那丝一闪而过的疑虑,便见着唐寻步履匆匆地回来了。这一夜他几乎一直在外头奔走打探消息,是以谢枝立时便把那些纷杂的念头抛诸脑后,带着无心遮掩的忧色上前问道:“小唐,现在情形到底如何了?”
唐寻看了眼跟上来的李承玉,才面露难色地开口:“少夫人,情形……怕是不太好。大理寺的人在裴太傅的房中搜出了此次会试的试题。”
李承玉问:“但离会试已过了好一段日子,太傅手中纵有试题也无可厚非吧。他虽早已辞官,但翰林院中许多人都是他的门生故久。”
“可要命的是,那份试题是藏于书中夹页。”
唐寻说得简略,但谢枝和李承玉却一下就明白了。若是这份试题是试后光明正大得来的,又何必如此费心藏匿起来?
唐寻继续说道:“那份试题一经搜出,正主考官、副主考官、同考官、提调等一干人等全被大理寺的人带去问话了。”
谢枝觉得太阳穴又突突地跳得剧烈,眼见着此事越闹越大,竟牵涉到这许多人,她自来京后碰过面的朝中官吏恐怕也没这次入狱的多,一时没了主意,更难以想象这回该如何收场。
这一下,连李承玉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他想了一会儿,先是问道:“此次科举的主考官是何人?”
“这次是礼部尚书林远添。”
李承玉又问:“那此案的主审官是谁?可是陈寺卿?”
唐寻苦着脸摇摇头:“这次主审的人是何约何少卿,他早已连夜赶到大理寺中提审去了。此前陈寺卿主审程知院一案,但他结案的呈报一直卡在中书省过不去。”
“外祖父和舅舅早已斩立决,区区呈报有何理由卡着?”李承玉说话时的口吻似乎蜻蜓点水般漫不经心,但听在谢枝耳中却如雷霆万钧。
她不由攥紧了李承玉的衣袖子,急切追问道:“承玉,你的意思可是……此事当真是有人设计?”
她既盼着这个答案是不,也盼着是是。
李成玉仿佛看穿了她彷徨无依的心思,握着她冷冰冰的手,道:“如今案情仍旧不分明,我们还是不要先自己猜测,徒生烦恼。只是……大理寺中我与陈寺卿曾有些交情,他虽为人冷淡些,却是刑名圣手,且为人正直,如果由他主审,万不会冤屈了谁。但何约……”
他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了,但谢枝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接下去该怎么办?”谢枝觉得眼下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不好的方向走,语声里禁不住带上了哭意。
李承玉道:“等天一亮,我便去陈府拜访,看陈寺卿处有何消息,再去大理寺看看阿归。”
“我,”谢枝听了,急切地抓着他的手,下个念头却是想着自己的要求会不会有些过分,但现在几乎快到了最坏的境地,诸多顾忌似乎也已全无用处,“我想同你一起去。”
李承玉果然犹豫了一下。他清亮的双眼打量了谢枝几下,才说道:“你是阿归的亲姐,按理是不能见他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