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不就好了吗?”
谢枝退后几步,仰头望着:“这是做什么的?”
“我打算种些铁线莲,这是用来让它爬藤的。”李承玉边说着便把捋到肘间的袖子往下拉,“说起来,我还得向少夫人支些银钱,买花种子去。”
他的语调仍旧是轻轻柔柔的,只有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扬,谢枝被他说得脸红,忙推着他先去喝药:“大公子莫取笑我了。”
两人坐在梨树下,李承玉弯着双眼:“既然如此,那我过会儿就自己出趟门了。”
他这话叫谢枝讶异地抬了抬一边眉毛,李承玉本就鲜少出门,自己一人独身她更是头一回见了。或许是这段时日,当真像孙伯说的那样,他身子确实恢复了许多,但她隐秘的欢喜松快中仍旧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担忧,于是说道:“大公子,既然唐寻不在,不然我陪你出门吧。左右我午后也无事可做,路上有什么事还可互相照应。”
“那我就再感谢不过了。”李承玉搁下药碗,朝她笑道。
于是谢枝便回屋换了件不打眼的素色短衫长裙,顺便将袖中的匣子放到小书房里,这才同李承玉一道出了府。
但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李承玉自打踏出了相府的门,神色总有些古怪。她担心可是他身子有恙,于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关切道:“大公子,你可是身体不适了?”
她看到李承玉向他微微低下身子,垂着的眼睫上仿佛有金色的日光在跃动,掩着眸中的思索。过了会儿,她才在拥挤吵嚷的人群中勉强听到李承玉的声音:“也不是,我只是……只是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出门了,好像不太习惯,外头的人真多。”
李承玉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自己也不大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着红,但是衬着他隽秀的眉眼,反倒愈显得葱茏有生意,像陈旧的古画得了点睛之笔。谢枝看得晃了晃神,觉得心尖滚烫烫得像有火苗在燎,于是头一回大着胆子在宽袖下小心牵住他的衣角,仰起脸道:“大公子莫担心,孙伯说你身子康健了许多,日后可以多出来走走,总会习惯的。”
李承玉像是并没有注意她的动作,又或许是并不在意,朝她感谢地笑了笑,便任由她牵着。
谢枝这段时日已把京城的路认了个门清,便带着他往花市集而去。两人在挤嚷的人群里竭力避开别人,好不容易走到了清净无人的小路,谢枝却觉李承玉轻轻搭了搭自己的肩膀。
“怎么了?”
李承玉朝身后望去,道:“阿枝,似乎有人在叫你。”
谢枝顿时背后寒毛蹿起,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赵彧博叔等人的面孔,若是被李承玉撞见可就大大不妙了。可等她胆战心惊地转过身,看见对面那颇显拘谨的人,也愣住了:“二姨娘?”
竟是许久未见的夏洲的妾室猗竹,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
她依然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都有种谢枝不能及的风韵,但艳丽的五官却默默地蕴着一种忧虑。她上前几步来,稳稳当当地行了个礼:“少夫人,许久未见了。”
谢枝心头想着,这句话几个时辰前,她刚从梁元岁那儿听过呢,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她回了一礼,道:“是啊,你我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
猗竹的目光朝她身边的李承玉瞟了瞟,小心问道:“少夫人,请问这位是……?”
李承玉穿得很是素简,猗竹一时猜不到他的身份,倒也平常。谢枝短暂地顿了一下,旋即便如常道:“这是我夫君。”
猗竹惊讶地抬手掩唇,她确实没有想到相府这般的权贵之家,大公子竟如此素简。她很有些窘迫地又行了一礼:“大公子恕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了。”
李承玉倒向来不在乎这些事,只是摇了摇头,道:“看来二姨娘是有话要对阿枝说,我是不是先暂避一刻才好?”
不料猗竹愣了片刻后,却摆了摆手,眼神不安地四处游移,但最后还是说道:“我……我确实有事相求,本就想着这几日是否该上门叨扰,未想着今日正巧遇见了,不过……不过并不必瞒着公子。”
谢枝朝李承玉望了一眼,又看向猗竹道:“此处说话不方便,我们先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于是几人拣了家茶楼在包厢里坐下,谢枝主动问道:“二姨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可有我能帮衬的地方?”
像是就等着她这句话,猗竹再开口时已带上了绵软酸涩的哭腔:“求少夫人救救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