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与文去澜曾有过交际,否则也必然认不出当日在花贩集市上暗戳戳调戏林净君的“屈兰”就是他。
他两眼有些红意,在象梨街一条小巷子里独自走着,不一会儿停在了一家小门户前,整条巷子进门都是这样的,他却好像来过很多次。
敲响单薄简陋的木门,很快就有个年老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伸出红艳艳的舌头往唇周舔了一遍,“江公子来得真够晚的,害得奴家我等了好久。”
虽说看起来像个老人,可这声音却像小孩,实在不符,软趴趴地就要去贴江折,就如看见了情人一般热切。
江折闪身进了小小的院子里,破败非常,杂草丛生,看起来久久没人住了,可他临时起意来找她们,却还能见到在影里面做小头目的素衣。
“怎么是你在这里?”江折盯着虚情假意的素衣,他与素衣不过一面之缘,就被她缠上了,后来几次见面更是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素衣宛如心绞痛,攥着心口的衣裳,缓缓去把门关上,听见江折的问题,才回过头来看他,“除了我会等你,还会有谁呢,江公子说话实在太伤人了。”
江折不想与她胡扯这些,单刀直入,“你可知文去澜今天又成了什么人,又在哪儿?”
他能知道可以在这里询问到文去澜的去向,还是当初与文去澜切磋时被告知的,文去澜一身阴险功夫,与他嘴里说的如何光明完全搭不上边,江折功夫不差,与他算是对上了,可惜最后稍败一招。
由此,文去澜告诉了他些隐秘之事,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十足屈辱。至于先前陪同林净君走了一路后遇到的那个女人,她所提及的留他一命之事,不过是他与文去澜交易时披上的假象罢了。
话说回文去澜所在何处,他惯有癖好,时常披着□□幻化成市井之中其谁,惊奇的是,从未有人认出过他的伪装,除了那天他碰上了林净君,可这看似行了一招险棋,或许身份暴露,可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让林净君起了兴趣,或许今日之事正是他要的结果。
“江公子应是早就知道,想要知道影中人的消息,是会付出代价的吧。”素衣顶着一副老人的模样,装得楚楚可怜,稚童般的声音,二者割裂,让她看起来不太正常。
江折眼见着她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个轻跃,飘然立在屋顶。锦衣卫素来爱穿锦绣红衣,江折却更常穿青衣。
杏花微醺,墨发随风,斜阳笼在他身上,欲渡山棱,本是一副宁和景象,可他眉头紧锁,将旁人拉回了这个无边人海,挣扎不脱。
“江公子倒像根竖着的房梁一样。”素衣抬头看着他,没忍几息,笑出声来,“既是江公子,妾身直接告诉你就是了。”
“北生东肆,银辉月半,友贵于稔,佳人不待。”见江折不耐,素衣说完就继续那副忍住笑的姿态,进屋去拿了个小匣子,出来时十分郑重地从中拿出一枚铜币,赫然一看,不是本朝通用的,却也不是前朝残币。
素衣将铜币包进帕子里,放在院中的枯井边,枯井围得比地面高出一些,去年攀在井沿的植株早就死了,三月到了,这里还如没有接到春信一般,没有绿意。
“江公子不愿妾身接近,就如此拿了这铜币吧,”
江折始终提防着她,见她远了些,才下来拿了信物。
这铜币不是简单的物什,而是在寻找影中人踪迹途中确保被发觉后,不至于被众人围杀的关键之物,相当难得。
若没有文去澜许可,就连副主二把手都不能决定是否能将铜币送出去,而就算是这样,最终掌握这枚铜币的人也能凭借自己的喜恶来给予。
而想要拿到铜币之人,往往会其受胁迫,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但向来人品不如何的素衣竟直接将东西给了他,倒是让他累觉意外。
“多谢姑娘。”江折向她行了江湖抱拳之礼,轻轻一跃就离开了此地,惟留素衣表情冷漠地站在原地,随后屋子里又出现了那个江折曾见过的柔婉娇媚的女子。
素衣背朝着她,被她捧住了下巴,悠悠女声传进她的耳朵里,“素衣竟然顶着一张这样的面皮就出来见人了——”
像是才反应过来,原本的孩子嗓音都变了,可声音细哑不似常人。随后只见那娇媚女子手上抹了白膏状东西,揉搓在素衣双颊处,一点点推开,露出了素衣原本的长相。
“虽是陈年旧伤,时常拿这些东西敷住也不合适。”
就算面前没人,素衣还是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她自小被后娘虐打,关在无光的柴房一连就是十来天,直到长到豆蔻年岁,才放纵她在院子里走动。
可就算是这么一小点“恩惠”,都是为了让那位贵人多打量她几眼。就在她意外发现这件事时,她闹了,随之就因为不服管教,被贵人拒了。
最想靠她来拉拢贵人的亲爹不管她了,而最厌弃她的后娘往她嘴里淌了滚烫的热水,烫坏了嗓子和原本光洁俏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