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绕过重重森严的宫墙,江晚岑只能抬头看见圉于墙内的一小片天,越发觉得压抑沉闷。
“让安王妃见笑。”婧平窘迫一笑。
江晚岑回神后摇头,“倒是晚岑让公主为难了,一直坐在殿中,怕是给您和大皇子惹不自在。”
婧平一愣,随即耳际发热,眼神闪烁,稍有些语无伦次地埋怨,“能给他惹什么不自在?他那么不要脸。”
“是么?我看那位大皇子也只在公主您面前如此。”江晚岑挑挑眉。
婧平嘀咕,“所以说他臭不要脸!”
江晚岑抿唇轻笑,局中人不自知而已。
东宫在景宁宫东南方,此间会经过舒贵妃的崇宁宫、皇上的崇明宫和谨嫔的会宁宫。
途经会宁宫时,谨嫔恰巧在宫门处嘱咐顾梓辰什么,见她们前来止住话头,连连行礼,“公主,安王妃。”
婧平回礼,“娘娘,二哥。”
江晚岑跟着回礼,“娘娘,二哥。”
“不必多礼。”顾梓辰深邃的眉眼平和,其中更多的是淡然。
江晚岑每每见到顾梓辰,总是回忆起儿时的那个玩伴小树子,继而总是忍不住亲近他。可顾梓辰压根与她不熟,总不好贸然前去叨扰他。
谨嫔高挺的眉骨上一双远山眉眉形柔顺,明净的大眼睛里盛满和蔼,“公主这么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儿?”
婧平莞尔一笑,“去找太子皇兄。”
谨嫔了然,又将目光移到身后宫人抬着的两个黑木箱,“那好,就不打扰你们。”
婧平又道,“娘娘,听闻您这些时日身子不适,还得谨遵医嘱,好好调养才是,若是少了什么都只管与宫人开口,若宫人做得不周到的,也只管差人来与本宫说。”
谨嫔再次施礼,“多谢公主挂记。”
婧平这才叫上江晚岑一齐离开。
“谨嫔娘娘确实是个妙人,这么多年来一心向佛,不争也不抢。” 江晚岑感叹。
婧平深思熟虑一番,“谨嫔娘娘当年也是西狄和亲而来,许是在西狄不受重视,加之来晋朝后不争不抢,渐渐西狄那边也忘了这号人物。”
“许是?”江晚岑疑惑地问。
婧平点头,“这也是我从母后那儿,还有别处道听途说得知,也分不清真假。你知道的,在这深宫中,一个人若不会来事,没什么人会对这个人一直感兴趣。”
江晚岑不以为然,不就是谨嫔不巴结皇上,没威信,更没威胁么?
她随着婧平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东宫,宫外红墙围护、绿柳四垂。门前,门口小太监飞快地跑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她们被引入东宫。
入门,踏过广阔的中庭空地,接着绕过曲折的抄手游廊。游廊四周花团锦簇、五彩斑斓,杂而不乱,可看出日常修剪的痕迹,还隐隐弥漫出清香,其间山石点缀,飘一带池水。
走下游廊的台阶,阶下鹅卵石石子漫成甬路。东宫后院,甬路相接,视野更为开阔。亭台楼阁玲珑精致,池馆水廊互相交错映衬,却奇异地毫无违和之感,更显典雅雍容。
顾闻璟站在正殿门口静静等候,今日他着一身月白色长袍,系云龙纹腰封,负手而立,平白让江晚岑产生一种错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从顾闻璟身上看到阿兄的影子。
顾闻璟提步走下台阶,快步走来,面上浮现煦煦笑意,“婧平今日怎么来了?为兄还以为你只顾着与云钦皇子交往,早忘了我这个皇兄。”
婧平撇撇嘴,“皇兄,我与那人什么也没有,我更不可能嫁给他。”
顾闻璟目光转向一边,朝江晚岑点头示意,“安王妃,这边请。”
江晚岑回以礼貌的微笑,抬步跟上。
顾闻璟继续打趣婧平,“本王可是听说那西狄大皇子在父皇面前还没改口,执意要求娶你。婉平那边,本身也想嫁给西狄大皇子,可无奈对方半身不遂、不能人道。现今,你该如何?”
婧平淡然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就不信,云钦那么一个好面子的人到时还会继续娶一个疯子。
婧平心情不悦,径直踏入殿中,坐到一侧的黄花梨圈椅上。
江晚岑踏入殿内,抬眼看去,殿内上首的高台正中放着一张灰色大理石大案,案的右上角放置有一支笔筒和数方宝砚,筒中插有各类的笔,有羊毫的、有狼毫的、还有兔毛的。案的左上角设有一只青白色、纹理分明的肃州窑,其中插着满满一束木槿花。
案上两边各垒着一堆帖子,大案中间还有几封打开的帖子,一支毛笔墨迹未干地放在一旁。
“安王妃,坐。”顾闻璟撩起袍角,坐到大案前。
她也在与婧平相对的另一侧圈椅中就坐,“殿下,您还在批阅朝臣帖子,晚岑前来叨扰实在失礼。”
一行宫女送来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