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的身影,径直奔来,“郡主,你受伤了吗?”
江晚岑拍拍衣裳上的尘土,抚抚褶皱,“我无事。”
“我看有事的倒是他们主仆俩。”她以目光示意。
硕风右手手臂上鲜血汩汩直流,顾柏舟除了些微擦伤无要害伤势。
“先带他们去医馆治伤。”她扶住顾柏舟往前走。
沿永安酒楼所在的南行街一路向北,途经小货行巷子继续往前,会走到庆历门。此段路旁有不少大名鼎鼎的药铺医馆,大都为宫中名医所开,其中最为举世闻名的却是与宫廷无半分联系的参生堂。
她将顾柏舟直接扶入,正往后堂去。
“去哪儿,去哪儿?!死丫头,老头子我在这呢!”
老者一身白衣素巾,宽大衣袖随风飘荡,鬓角如被霜雪染白,闪亮的眸子远远望来,眉宇间带有坚毅、冷峻和孤傲。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容上却有着罕见的慈祥之色,皱纹堆叠的眼睛里充满温和。
“杜老头儿,你来给他们看看伤。”
参生堂的杜仲曾是她阿爹的随军医官,曾师从大晋神医商楠竹。她阿爹离世后,杜仲也在建京安顿下来,只是不再与宫廷、军队扯上半点关系。
杜仲摸摸下巴上的花白胡须,凑近顾柏舟看一番,“切”一声:“小伤。”
他吩咐手下的医者带着顾柏舟两人前去治伤,把她扯到一旁的厢房。
“你夫君该不会就是这小子吧?”杜仲瞪大双眼。
“你猜,谁让你在我成亲当日不来?”她揪住杜仲的几根胡须往下拔。
杜仲疼得作势大力拍她,落到她手上只是轻轻一拍,“死丫头轻点儿,我这不是出去办事。”
“说实在的,如果这男娃子真是你夫君,那丫头你可真是如愿了。他一看就是那种......活得过初一,活不过十五的人。”杜仲轻叹:“你说你又是何必!”
“在我没查明阿爹之死,为阿爹报仇前,儿女□□于我而言不过是浮云。”
她眼中的坚毅、执拗令杜仲回忆起当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风云人物,上一代长宁候江清衡。
江清衡陪伴先帝南征百战,建立晋朝,又在西狄等邻国屡屡进犯之时挂帅出征,战功赫赫。
当时晋朝传言,长宁北定边陲日,晋朝万世太平时。
只是谁都未曾想到,江清衡最后一次击溃西狄后,竟于班师回朝途中重伤暴毙。长宁侯府的兵权也逐渐收归中央。
杜仲回过神,当年皆言主公重伤而亡,他去看过尸首,尸首表面与常人无异,内里肝脏脾肺悉数溃烂。
他从医书中看过,这种症状只有南姜族的断魂散方能办到。南羌族人有一习俗,无论男女老少从小全需以身试毒,从而达至百毒不侵。断魂散唯有南羌族人才能炼制,皆因其中一副药引为南羌族人血液,而南羌族的人早在前朝就被灭,这药从何而来?
“杜老头,你在想什么呢?”杜仲向来随性,很少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她觉得古怪。
杜仲双目炯炯有神,郑重道:“在你们来之前,来了个病人,说是仓部的什么张静安。这人你知道么?”
江晚岑蹙眉,“他怎么了?”
“据送来的人称,此人在街头走得好好的,突然一头栽地不起,顿时没了气息。”
“他死了?!”
杜仲望着她似欲言又止,压低声线肯定道:“你认识他。”
她颔首:“我是认得他,但他和我倒也算不得有什么要紧关系。”
杜仲一脸高深莫测,盯紧她缓缓出声:“这次他和你有密切关系。”
回长宁侯府的马车上,江晚岑眉心如聚,心事重重。顾柏舟想,莫不是她被今天的阵仗吓坏了?
“郡主是有什么心事?”
“你今天不是去铺子,为何又去了永安酒楼?”她对上他满怀关切的目光。
顾柏舟颇有些难为情,脸上的红晕若隐若现:“我听店里的伙计们说,永安酒楼的松鼠桂鱼名满天下。我在宫中从未吃过,便想来尝尝。”
“郡主呢?郡主不是说要去慕将军府,为何也去了永安酒楼?”
他看似在小心翼翼地询问,眸光总让她感到咄咄逼人。
她微弯唇畔,懒散地勾起身子“还能为何?不也是嘴馋。”
“嗯嗯,郡主我们真有缘。”他像是发现宝藏般恍然大悟,尔后羞涩地低下头。
“以后遇到危险不要逞能,我好歹有点功夫,你有什么?”
顾柏舟猛地抬首,复又垂眸:“好。”
她扭过头,隔着窗牖上的绉纱望窗外风景,看不明晰。
脑海中一直回荡杜仲在参生堂说的话:“这次张静安一事与你关系莫大,他的死状和你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