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锦舒郡主和七皇子也算是绝配,就是不知道这两人的孩子会是个什么脾性?”
“你想得过远了,听说七皇子虚弱至极,还不知道经不经得起锦舒郡主的一番折腾呢!”
“能经过一番折腾就够了,以后锦舒郡主的孩子定由她兄长教养,有个好兄长的利处便在此。寻常人盼不到的好命。”
流言果然把她余后一生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将车帷放下,回头不经意间对上顾柏舟的视线。、
那是一种被人当场抓包后欲说还休的羞涩和窘迫,其间还掺杂丝丝期冀。
他莹白的面庞上布满红霞,双手揪住衣角。
她僵硬地将目光移开,车厢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马车到皇宫朝阳门外停下,接下来入宫的路需步行。
她下马车后走得急,过了好一阵子才发觉身后的人没跟上来。
顾
柏舟脸色越发惨白,本来瘦削高挑的身子却奇异地佝偻,无处不透露出卑微。
昨日种种浮上心间,她回身走到他身旁,可没想到她走一步他也跟着后退一步。
几经折腾,她渐渐严肃:“你躲什么?”
顾柏舟的头像是要垂到地上,嗡嗡细语:“郡主先走吧,我在您身后跟着便是。”
“你走得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广清殿?”她迟疑半晌,扯起他的衣袖同他一齐走,“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我纵使名声不好,但从不亏待自家人,更不会让自家人受委屈。”
一路上,她偶尔走神会瞥见他衣袖下的那双手,手上青筋分明,细看之下食指与无名指间生有老茧。
他在宫中怕是干了不少粗活。
因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她没发现将眸光放到那双手的老茧上时身旁之人眸瞳微缩。
崇明宫广清殿。
晋武帝面容灰白中带有一丝异样潮红,眼窝四周除去细纹仅余乌黑一片,想必最近愈发痴迷丹药仙术。只是浑浊的眼眸里时而露出的一丝凌厉,还能昭见其年轻时的影子。
晋武帝身旁皇后端庄肃穆地坐着,一副大国之母的风范,只是规矩得有些失真。
她跪地行礼道:“臣女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平身。锦舒,坐吧!”
她在大殿下方的黄花梨靠背椅上落座,顾柏舟还是呆呆地站在她椅子的后侧。她扯扯他的衣袖,他仍是毫无反应。
“锦舒,不必理会,他自便。”晋武帝出声,一派云淡风轻,却莫名藏着一丝嘲讽和蔑视。
江晚岑突然发觉心里有些膈应, 转念再想,这又不关她的事。
顷刻后,皇上又温声说:“锦舒,文溯阁要开始招收新一批女学生。你如今年纪也不小,该去试试!”
“皇上,我还没玩够!您也知道我一没才二无德,去了文溯阁也只有让先生们头疼的份。而且我一看到书就头疼。”她流露出一丝慵懒。
晋武帝用浑浊又犀利的目光打量她一瞬,“锦舒,你真不去?”
她颔首,撇撇嘴:“陛下,臣女不是这块料,只适合舞枪弄棒。”
皇后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侧首对着晋武帝道:“皇上,锦舒一贯喜好自由,突兀地将她放到文溯阁,恐怕她也会束手束脚不自在。依臣妾看,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晋武帝沉吟半晌:“锦舒,你如今在外的名声不见得好,为了长宁侯府的名声你须做出改变。你既然不愿去文溯阁,那便——”
“父皇,儿臣有话说。”
请完安,江晚岑心里窝着一团火闷闷地走出朝阳门,不顾身后亦步亦趋之人。
文溯阁她倒是去不了了,却要跟着顾柏舟去武学馆。
武学馆是晋朝培养精兵良将的武官学校,先不说规矩严苛,单说她最不想见的人就在那儿。
回程时,她对外界的事情毫无兴致,以手扶额养神。
她得想个法子不去武学馆,以免耽误正事。
“郡主,你不舒服?我给你按按。”
顾柏舟声音温和似春风拂面,与她焦躁不安的心情迥乎不同,霎时将她点燃。
她睁眼,死死盯住他:“我说过,你不必这么低声下气,懂不懂?”
吼完又觉不妥,她很多年未被人牵着情绪走,这不是个好兆头。
顾柏舟恹恹垂下头,眼眸低垂,语气卑微:“郡主是为我方才的自作主张而生气吗?”
“可郡主对我好,我自然也希望不给郡主拖后腿。这虚弱的身子我心里有数,可只要有办法让它多撑几秒,在郡主有危险时能保护郡主就好。”
对面的人眼中流露出的情感是那么真诚无暇,她在那双浅灰色的眸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一些抱怨的话登时卡在嗓子里。
于是干脆再次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