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相对,她低头的一瞬间,看见对面男子的幕离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莹润如玉的下巴以及轮廓分明的侧脸。
她只在儿时见过顾柏舟一面,那时他还是个羸弱不堪的孩子,被宫中的其他皇子踹进泥潭里都不敢出声。
这次晋武帝承诺婚后替顾柏舟开府,那时她自会寻个由头与他分居两地后和离,他在宫外应当会过得自在些,对她也构不成威胁。
成亲仪式走完,顾柏舟还留在前厅陪宴客,江晚岑径直回了梧桐轩的新房。
一抹睡意袭来,她仰躺到床榻上,叮嘱丁香有事再叫醒自己。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窗外渐起虫鸣声,婚房的窗户开出一寸左右的缝隙,房内龙凤烛燃得正旺,灯芯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她被丁香拍醒,透过窗户缝隙往外望,远处走来一个摇摇晃晃的黑影。
少顷,啪地一声,房门被撞开。
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压到她的身上。
她好不容易站稳,蹙着眉把顾柏舟扶正,闻到他一身酒气,偏头问跟在他身后而来的侍卫:“你家皇子这是喝了多少酒?”
“一杯。”
她掩去眸中的惊讶,招呼丁香取些热水。尔后叫上那名侍卫一起将顾柏舟挪到床边,再把他头上的幕离取下。
男子肤白胜雪,唇似丹朱,鸦羽般的睫毛微微晃动,平添几分脆弱的妖冶。最摄人心魂的便是那双眸子,一丝碎发堪堪遮住他微眯的凤眼,眼中光华流转,既有古井深潭的明净又带有几丝暗流涌动,让人捉摸不透。
一想到今天一系列的破事,她双手用力地对着他的脸招呼两巴掌,又愤恨地动手扯住他两边的脸蛋往外拉:“顾柏舟,你给我清醒点!”
“郡主!”
顾柏舟的侍卫眼看就要上前阻拦,她喝道:“如今我也算是你半个主子,退下。”
等到房内只剩下她和顾柏舟,顾柏舟忽然睁着天真烂漫的凤眼乖巧地发问: “娘子,你这样做是喜欢我吗?”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醉酒后会如同稚子般单纯,于是伸手摸住鼻尖,眼神有些难为情地看向别处。
啪~啪~
突如其来的两巴掌将她打得打得耳朵嗡嗡响,眼前发黑。
“顾!柏!舟!”
“娘子,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顾柏舟一个人如得了蜜糖的孩子般,扬起手还要扇她耳光。
她迅速制住他的双手,多次缓慢地呼吸平复躁动得想要杀人的冲动,扯出笑颜:“七皇子,我们还没喝合卺酒。”
“噢噢噢~我知道是交杯酒!嬷嬷和我说过的,交杯酒喝了便同艰苦、共患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眨眨幽深的双眸,围在她左右傲娇地扬声卖弄学识。
如同活阎王在她耳边索命。
她将两个琥珀杯倒满,皮笑肉不笑地连连应和他这个祖宗,怕若是不理他的话他又闹出幺蛾子。
“端好。”她耐心细致地与他手臂相挽,将自己的琥珀杯送到他红润的唇边,把他手中的琥珀杯扯到自己面前,严声命令:“喝!”
“娘子,这酒果然和嬷嬷说的一样,火辣辣的!”他一激动,她遭了秧。
嘭~
他端着的酒杯重重地直接磕到她嘴唇上,她应激地将他踹开,摸到腰间的软剑,而后分明尝到唇间的腥甜味儿。
“娘子流血了,柏舟给娘子呼呼!”
他又要上前,她边止血边慌忙喝住他:“不,你站那儿别动!”
顾柏舟眼睛左右滴流转,恍然大悟地大呼一声,吓了她一跳:“都是这酒惹得祸,是酒让娘子疼的,我这就把它倒掉!”
他笃定且气鼓鼓地提起酒壶往外走。
隐藏在梧桐轩婚房对面屋檐上的一群黑衣人中,为首的那个道:“注意,宫主要出来倒酒了。
宫主有令,待他将酒壶砸碎,我们就射杀锦舒郡主。”
“是。”
众人屏气凝神地死盯着远方的那扇门,过了一会儿,那门终于自内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提着酒壶出现在门外。
“准备。”为首的人一扬手,其他黑衣人都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空气紧张凝滞间。
乍地,一个女子唰地冲出来,劈手夺过男子手上的酒壶,奋力扔到台阶下,然后把男子一把拉进屋内。
酒壶的破碎声盈满院子。
屋檐上的众人,呆。
为首那人愣半晌后扬手道:“计划有变,待宫主下一步指示。”
江晚岑大力地扯回那倒酒的男子,将他手中的酒壶直接扔掉,把门砸上。
“可以了?”她气得整个人发抖,牙齿打颤地大吼:“我可求你消停点吧!”
眼见着顾柏舟嘴巴一瘪,眼角淌出晶莹,江晚岑顿感自己灵魂要升天。明明白日里是那么循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