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阿莱熙说,她一直低着头,看着神父袍子上黄铜色的扣子,扣子的花纹浅淡,还微微亮着光。
“小阿莱熙,你跟你妈妈都是主虔诚的信徒,我会代替主收下你们的馈赠的。替我感谢你的妈妈,她是个好人。”神父低哑的嗓音说,他接过阿莱熙手中的篮子,手指碰上阿莱熙的手,阿莱熙微微一抖。
“是的。”阿莱熙应道。
“不过在交给别人东西的时候,首先你得注视他人的眼睛,以示礼貌。对不对,阿莱熙?”神父缓慢说。
阿莱熙动了动,还没抬头。
“没有关系。”神父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我可以教你一些礼仪,毕竟你要是日后嫁人,优雅的礼仪和举止是必不可少的。正好外面还下着雨,我带你去祷告室,一会儿你再回家。妈妈不会责怪一个勤奋好学的小姑娘的。”
阿莱熙抬头,她碧绿色的眼睛像猫儿的瞳孔,在情绪波动大时就变大,情绪低敛时就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她张皇地看着神父,神父慈爱地想去牵她的手。
她后退两步,说:“妈妈说了我得回去帮她煮饭,马上就要吃晚饭了。神父,我回去了。”
阿莱熙扭头就穿过长长的走道跑到了大门,神父的阴影一直跟随着她,她脊背发凉,直到跑到大门前感受到冷冽的风雨才松了一口气。
再回头时,神父依然站在耶稣像面前。灯光黯淡,阿莱熙看不清神父的脸,只听见他柔和的声音传过来。
“小阿莱熙,路上要小心,不要摔倒了。”
阿莱熙脸颊滑下冷汗,关上门。一阵风雨飘过来,撒在她的脸上,凉凉的风钻进衣领里,滑过肌肤,她打了个寒颤。
把伞打开,没有篮子,她的步履要快很多。虽然风雨更大了,但阿莱熙没有畏惧,只是背对着教堂,越跑越快,迎着风,踩着泥土,飞快地跑回了家。
回到家里,玛丽看见她裙角的泥巴渍,愤怒地吼道:“为什么送个东西你都能把裙子弄脏?”
阿莱熙手足无措地想藏起自己的裙角,讷讷道:“对不起,妈妈。我只是想快点回来……”
玛丽喋喋不休地说道:“哦!老天!真是见鬼了!为什么非得给我个女儿?从来都不省心,连绵的阴雨期都会弄得一身脏,我简直像个老妈子,天天为这个家操劳操心……”
阿莱熙已经习惯了妈妈没完没了的抱怨,她小心地坐在椅子上,餐桌上只摆着土豆泥和甘蓝菜汤,土豆卷饼,还有昨天剩下的豆子和一丁点奶酪。
“没完没了的马铃薯……”醉醺醺的约瑟夫摇摇晃晃走过来坐着,他一身难闻的酒气,还有呕吐物的味道。手中拄着拐杖,他的一条腿早年被一辆大货车辗轧过去,只能靠着拐杖生活。
“有马铃薯就算不错了。你能去赚点钱买点更好的东西吗?还不是得靠我天天在家里织衣服赚钱,要是没我这个家早就倒了。不省心的女儿,学习也不好,像是个傻子。没用的丈夫,天天酗酒躺在家里……”
玛丽永远都满腹牢骚,即便她一般看一整天电视剧,偶尔才会织衣服,阿莱熙给她盛着汤,玛丽尖锐的声音冲阿莱熙喊,要多点菜不要汤,是要饿死她吗?
阿莱熙的耳朵像是被一柄小刀搅来搅去,大脑嗡嗡作响,她趁玛丽不注意,坐得离她远了一点。
吃完饭玛丽百般不耐烦地收拾餐桌,她想让阿莱熙来收拾,但阿莱熙老是笨手笨脚地打碎盘子,久而久之她就不让阿莱熙做了。
“真是受够了,老天啊,为什么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还不能好好地洗碗打扫卫生呢?总是要打破盘子,弄脏毛毯,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吗?我小时候老是帮着母亲打扫房间,从来不说一句怨……”
约瑟夫继续回到自己的杂物室里喝酒睡觉,阿莱熙悄悄地跑上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不算大,但是很空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凳子和几个装衣服的箱子。窗户破了,风灌进来,房间里冷飕飕的。
她关好房门,把凳子搬到房间一角,踩在凳子上,推开木板,拉下阁楼的梯子,爬了上去。阁楼才是她的房间,她的小基地,为阿莱熙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栋房子是阿莱熙外祖母的,她小时候是在霍里德安长大,后来嫁给了外祖父,就离开了这里。很多年后,玛丽和约瑟夫,带着阿莱熙回到了外祖母的故乡。